爲了保險起見,他兩人帶着聶峯返回金陵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
回到穀雨宅邸,兩人沒有驚擾任何人,準備熱水和浴桶,兩人一起動手,給聶峯洗了一個澡。
期間聶峯不斷犯病,眼睛不斷通紅。
這種病有個毛病,就是一旦發作,就有一種抑制不住想吸血的衝動,尤其是對人血格外敏感。
簡直和天山童姥犯病的時候一模一樣。
聶峯是鐵打的漢子,寧可自己難受,也不願意喝穀雨、夏冬的血。
他這麼英武,穀雨自然不會讓他難受,內力充盈之下,“醫武相融1.0”施展開來,輕易化解了聶峯的弒血之症。
如果他從梅嶺到金陵,掙扎十三年,都能堅持不飲人血的話,那他的品德和意志力都令人驚訝。
赤焰軍有如此高尚的品德,那就是超過岳家軍和戚家軍的存在。
客那兩隻軍隊之所以這麼嚴守紀律,最大的原因是餉銀充足。
在古代沒有政委,沒有支隊建在連上,沒有民族大義教育的情況下,赤焰軍能維持這麼高的戰鬥力,這就說明軍費充足,大梁朝廷從來不曾拖欠。
難怪梅嶺一案中,儘管朝廷上爲祁王和赤焰軍喊冤的聲音浪潮滾滾,卻終究沒有抗住天威浩蕩。
這充分說明,在某種程度上,赤焰軍一系已經走到大多人的對立面而不自知。
洗澡完,穀雨看到了他左腕上的手環。
由於手臂腫漲變粗,一指寬的銀環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環面也有些發黑模糊,但赤焰軍獨有的雙雲焰紋,以及被焰紋所圍繞着的“聶峯”,依然可以被辯識出來。
赤焰軍的手環,刻着每個人自已的名字,一旦陣亡了,即使身體受損,也可以通過手環辨認骸骨。
這手環乃是用軟銀所制,全軍七萬將士人人都有,足以說明赤焰軍財大氣粗,也足以說明爲何將士們歸屬心那麼強。
……
安頓好一切,在夏冬的安慰下,聶峯平靜的睡了。
又給他蓋了蓋被子,夏冬推門而出,來到院子裏的石桌旁,在石凳上坐下,看着早已在那裏等候的穀雨。
“你之前說,聶峯有袍澤在金陵城中,是誰?”
“我唯一確定的,只有一個人。”穀雨道:“梅長蘇有個屬下叫做甄平,劍法快捷犀利,曾經一日挑戰卓鼎風請來的十五個高手。據我所知,他是當初赤焰軍的十夫長。”
其實當初赤焰軍雖然在大戰極度疲憊之下受到精銳襲擊,但畢竟戰鬥力強悍,並沒有全軍覆沒。
只是軍官百不存一,士兵活下來的倒是不少。
但是因爲朝廷的高壓政策,他們不敢回鄉,只能流落江湖。
甄平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說,梅長蘇和赤焰軍有關係?”夏冬眉頭微微一皺。
因爲相信丈夫的清白,自然信了別人僞造的那封書信,夏冬以前堅信赤焰軍是叛軍,甚至因此和替赤焰軍說話的靖王有間隙。
但自從聽到謝玉說的那番話之後,她自然知道了一切,心裏不在把赤焰軍當做叛軍。
今日見了聶峯,見他對那手環的維護,當然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是與不是,明日便知。’穀雨道:“明日我會去見梅長蘇,和他溝通一番。要治好聶峯的火寒之毒,需要用很多很多好東西。
而江左盟是近乎第一大幫派,正需要他出力。”
“好!”夏冬點頭。
……
清晨,蘇宅像以往一樣安靜。
因爲昨晚和靖王在密室暢談馬政,一直談到凌晨,所以梅長蘇十分疲憊,
梅長蘇回到自己的寢室之中時,外面的天色仍是黑的,飛流點了一盞燈,安靜地坐着,人剛一出來,他便撲了過去。
“又好久!”少年不悅地抱怨着。
“對不起對不起,”梅長蘇笑着拍他背心,“讓我們飛流久等了。
趁着天還沒亮,我們睡個回籠覺吧。”
“醒了!”
“你醒了,可是蘇哥哥困啊。”
飛流將他推到牀邊,大聲道:“睡!”
“蘇哥哥睡了,飛流做什麼?”
“畫畫!”
梅長蘇忍不住一笑,揉揉他頭頂,不再管他,自己寬了外衣,倚枕安眠。
飛流趴在牀頭守了他一會兒,便跳到外間,扯紙磨墨,開始東一筆西一筆地抹畫起來。
春分之後,晝長夜短,梅長蘇回來時,本已是凌晨,所以飛流還沒畫兩張,紗窗上已隱隱透了微光。
飛流受過調教,非常懂事,既然天色漸亮,那就不要在屋裏待着,免得有什麼動靜打擾到蘇哥哥。
此時宅邸裏衆人都已經起牀做事,黎剛和甄平靜悄悄的站在院子裏蹲馬樁練功,看見飛流的時候露出了羨慕的笑容。
尤其是甄平,對飛流的武學天賦,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一直以來,陶都覺得自己天賦好,苦練十年頂得上江湖一流高手三十年,大梁境內除了蒙摯、卓鼎風這等上了琅琊榜的高手,其他都是被他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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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飛流卻不一樣。
人家只練了幾年,現在還是少年,武功就已經出落得出神入化了。
除了那個獨一檔的穀雨,以及蒙大統領,飛流可以說大梁第一。
有他在,頂得上一羣護衛。
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飛流的耳目。
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
想到這裏,甄平笑道:“飛流,宗主說的可香?”
“嗯。”少年點頭:“很香,不吵。”
“嗯,我們不會吵他的。”甄平和黎剛對視一笑。
就在此時,房間內,梅長蘇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坐在面前的人,不由得楞了一下,開口道:“穀雨?”
穀雨笑道:“明哨三人,暗哨七人,還有甄平、黎剛在外站樁,飛流在內陪伴,你這位江左盟宗主的安危,大家可看得緊啊。”
直到他說完這句話。
門外的飛流、甄平、黎剛纔同時聽到,頓時臉色大變,一起喊道“宗主”
然後直接衝了進來。
一進門,便看到了坐在牀邊的穀雨,齊齊變色。
飛流更是怒喊一聲:“壞人!”頓時身形如電,猛地向穀雨衝來。
可惜緊接着向後倒飛,向後踉蹌幾步,竟然直接跌坐在他常坐的畫架前。
他甫一坐地,隨即就要起身,梅長蘇的聲音才喊出:“住手。”
飛流的身形頓時不動了。
甄平和黎剛的臉色極不好看。
看向穀雨的眼神充滿怒火。
不過在穀雨看來,這屬於無可奈何。
梅長蘇慢慢起身,道:“谷兄,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在飛流開門的時候,我進來的。”
“那你大清早撓我清修,卻是爲何?”
穀雨看着梅長蘇,微笑着吐出一句宛若石破天驚的話:“聶峯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