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他被幽閉宮中,雖然喫喝不愁,但身邊沒有了高湛,也見不到後宮妃嬪,整個人與世隔絕,什麼消息也聽不到什麼消息也傳不出去,當然氣急敗壞,怒火攻心。
要不是身體底子還算強悍,只怕直接給氣死了。
所以被蕭景禮救出之後,他大喜過望,直接封蕭景禮慰太子,還給了柳澄、穀雨於高位。
然而興奮期過了之後,他感覺不對勁了。
首先,禁軍大都有“從蕭景桓”的黑歷史,這些人都是拿刀持槍的,梁帝又疑心重,不敢讓他們防衛宮城,只能就近選擇精銳。
於是太子蕭景禮推薦了衛陵守軍,安國公穀雨推薦了滕州市舶司的巡邏兵。
而柳澄直接推薦忠肅侯府的廖廷傑爲禁軍副統領,暫代大統領之位。
按理說,這些建議極好,梁帝蕭選就算想的再多,此時也只能表示同意。
然後他便發現,禁軍未必忠誠與他,反倒更有可能忠誠於太子。
而文武百官之中,誰忠誠與他,誰忠誠於太子,他也兩眼一摸黑。
想調查一下,才發現懸鏡司被撤銷了,夏江也沒了蹤影,根本沒有合適的人。
高湛是忠誠與他的,但他身爲太監大總管,管管後宮也就罷了,據說這段時間被關起來,沒少受罪。
那文武百官當中,他該信任誰?
陶弘、謝燦兩個老狐狸,船上的那一番話證明他倆靠不住。
柳澄是被自己趕走的,雖然不計前嫌來救駕,但此時只怕更聽太子的多一些。更何況聽說他把孫女嫁給穀雨了。
六部尚書更不用多說。
這樣下去,太子蕭景禮豈不是另一個祁王?
好傢伙,祁王當時還沒成太子呢,就在外有兵,在內有望,幾乎把自己這個皇帝給壓住了。
不行,必須找人和太子抗衡。
這個人選,也只能是靖王蕭景琰了。
他性情剛直,眼裏揉不得沙子,手裏也有一定的兵力,有他在,完全可以和景禮打擂臺。
所以見到靖王蕭景琰之後,梁帝蕭選先是大哭,隨即抱住蕭景琰長吁短嘆,什麼“朕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朕盼着靖王來啊!”、“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之類的話。
饒是蕭景琰對這個父皇有太多不滿,也深受感動。
哭訴了一番之後,蕭選道:“這段時間,你母妃也跟着吃了不少苦,你去看看她,等過兩天,朕在芷蘿宮開一個家宴,咱們三人好好地聚一聚。”
“是,父皇!”
蕭景琰離開了,蕭選收起面容,一把拉住蒙摯:“蒙卿,朕一看見你,心裏才徹底安全啊。”
蒙摯忙拱手下跪拜道:“臣護駕來遲,讓陛下受困月餘,都是臣的疏忽,請陛下重重責罰。”
“責罰?蒙卿何罪之有?”蕭選把蒙摯扶起來道:“事朕安排你率精兵去九宮山的,你何罪之有?而且你第一時間聯合靖王,到江左十四州,和那個梅長蘇一起組建軍隊,準備率軍討逆,以期救朕,這非但無錯,而且有大功,朕應該大大獎賞。”
蒙摯有點羞愧:“臣寸功未建,何功之有?”
“當然有功。如果不是你和靖王在江左虎視眈眈,景桓這個逆子豈會留朕的性命?”
“陛下洪福齊天,萬神庇佑,蕭景桓斷然不敢有此惡毒心腸。”
“哼,萬神庇佑?朕現在只相信你蒙摯庇佑啊!”蕭選長嘆不已。
……
最終,在梁帝蕭選的堅持下,蒙摯被封爲忠誠伯,中護軍,仍任禁軍大統領。
此外,蕭選還做了不少部署。
使得太子和靖王之間的權力犬牙交錯,
在蕭選看來,如此一來,兩派很快就會鬥起來,這樣的話自己居中調停,又有蒙摯護衛,那就萬事大吉了。
但是蕭選還沒等到老六老七和老四老五那樣掐斗的時候,一件大事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渝興兵十萬越境突襲,袞州失守!”
“尚陽軍大敗,合州、旭州失守,漢州被圍,泣血求援!”
“南楚大軍進逼青冥關,掠奪人口民財,請求馳援!”
“北燕鐵騎五萬,已破陰山口,直入河套,逼近潭州,告急!”
“夜秦叛亂,地方督撫被殺,請朝廷派兵速剿!”
一整疊告急文書小山似的壓在天子蕭選的案頭,還有不少的戰報正在傳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着事態的惡化。
三個鄰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發動攻擊,境內又有叛亂,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時期發生,這也是極大的危機,更何況此時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當年祁王試圖改良而未果之後,政務腐壞軍備廢馳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偏偏今年,大梁國都還發生極其嚴重的叛亂,肯定軍隊、糧食、武器各方面受到嚴重影響,三國收到消息,都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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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迅速達成協議,一起進攻大梁。
如今面對虎狼之師,若無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真的會國土殘缺,江山飄搖,讓百姓遭受痛失家國之災。
“啓稟陛下、太子、靖王,除了各地安防必須留存的駐軍以外,可調動的兵力已經統計出來了,共計十七萬,其中行臺軍十萬,駐防軍七萬。另外東海和西境……”
“東海有藤縣市舶司,一定要保護好,西境軍也不能動,一來勞師遠調,磨損戰力。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二來西厲也不是隻會看熱鬧的。必須保持威懾。”蕭選開口道,隨即道:“朕精力有些不濟,太子和靖王說說吧。”
這個時候你還玩內鬥平衡?
蕭景禮和蕭景琰對視一眼,雙方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笑意。
蕭景禮首先道:“啓稟父皇,兒臣雖爲太子,但在軍務上並無擅長,還是讓景琰這個軍中猛將多說一句吧。”
靖王蕭景琰也不等梁帝蕭選客套,直接問兵部尚書李林:“行臺軍不用說了,這七萬駐防軍的裝備如何?”
“還可以,大約有兩萬人甲冑不全。但兵部還有庫存,很快就能配好。”
“錢糧方面呢?”
“危急時刻,臣會盡力籌措,”沈追立即接言道,“臣已想了幾個妥當的募資法子,只要陛下、太子和殿下同意,臣會負責實施。”
蕭景禮直接開口:“不必細說了,照準。你加緊辦吧。”
“臣……遵旨。”沈追也不客套。
靖王環視一週,道:““十七萬……諸位覺得如何?”
其實參加會議的本來應該有衆多的一品軍侯。
但現在大梁哪裏還有一品軍侯?全都跟着蕭景桓陪葬了。
參加軍事會議的,除了蕭選父子三人外,以及兵部、戶部的主官之外,還有穀雨、蒙摯、柳澄,以及最新立功的將軍們。
而這些將軍們,一起把視線看向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