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藏書樓中的藥典差不多都被小徒弟翻完了,以及她平時偶爾配製出來的新藥,天池老人的心情就很複雜。
很明顯,小徒弟在學醫方面確實天資過人。
可是,氣人也是真氣人,沒有二徒弟一成的懂事聽話。
天池老人哼了一聲,將一封信甩給了李五丫:“你之前不是給你徒弟寫過信嗎,這是回信!”
李五丫挑了挑眉:“他這回信回得可夠久的。”
金雕速度極快,幾天的功夫就能往返京城和邊關一趟,這都半年了便宜徒弟纔想起回信呀。
沒一會兒,李五丫就一目十行的將信給看完了,然後面上露出了些古怪。
信寫得文縐縐的,通篇華麗的詞藻,幸好她文學素養高,還是看懂了便宜徒弟要表達的思想。
便宜徒弟在信中主要表達了三個內容。
第一個內容是,能拜她爲師,是他三生有幸。
嗯......這一點,她是一點都不相信。
真要將她這個師父放在心上,能半年纔回她的信?鬼才信呢。
第二個內容是,說他身體好了很多,這都是因爲服用了她送去的血氣丸和泡過藥浴的原因。
這一點,李五丫倒是相信。
不過,她有點想不通,既然血氣丸和藥浴對便宜徒弟有效過,他怎麼會現在纔給她寫信?
其實配製血氣丸的時候,她耍了個小心機。
不管是開解信,還是血氣丸、藥浴方子,她的最終目的,都是爲了和便宜徒弟聯絡感情。
沒辦法,便宜徒弟是大師兄替她收的,他們師徒毫無感情可言,再加上,她在邊關,便宜徒弟在京城,相隔數千裏,連溝通交流的機會都沒有,她只有通過增加通信次數來唰存在感了。
所以,她特地只准備了三瓶血氣丸,剛好就一個月的量。只要藥有作用,便宜徒弟都得月月給她來信。
這一來二去的,師徒的感情不就有了嗎?
可是,她等了半年,才收到第一封回信,之前幾個月他幹嘛去了?
“該不會便宜徒弟是最近才發現血氣丸和藥浴的藥效吧?”
想到這個,李五丫深覺便宜徒弟腦子不是很好,不是剛愎自用,就是銘感多疑,這才導致良藥被他忽視了半年。
便宜徒弟表達出的第三個內容是,他病魔纏身,深居簡出,無人陪伴,深覺孤獨,希望日後能和她這個師父多多通信。
李五丫嘖嘖了兩聲,果然是皇帝的兒子,討藥都討得這麼委婉。
他就不怕她看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嗎?
天池老人看着李五丫慢條斯理的將信收起來,什麼都沒說,然後看着他,一副他還有事嗎,沒事她就要離開了的模樣。
“你不回信?”
李五丫哼哼道:“做徒弟的半年纔回師父的信,我要立馬就給他回信,我這個當師父的還要不要面了?”
天池老人嗤笑了一聲:“你臉皮那麼厚,老夫還以爲你不要臉呢。”
李五丫木着臉:“師父,搞清楚點,我纔是你的徒弟,不要胳膊抽往外拐。”
天池老人駁了回來:“怎麼就往外拐了,你徒弟不就是老夫的徒孫嗎?”
呃......
李五丫不接話了。
天池老人哼了哼,將放在腳步的一個一米多長的木匣子推到李五丫面前。
李五丫:“這是什麼?”
天池老人:“你徒弟送來的拜師禮。”
聽到這話,李五丫雙眼一亮,立馬將木匣子打開,然後一架古琴出現在了視線裏。
“琴?”
李五丫面上的笑容有些龜裂。
天池老人眼力很好,看了一眼,就笑着道:“這琴不錯,不管是琴身,還是琴絃都是用的上好材料,瞧着有些年頭了,果然,皇家手裏的好東西就是多呀。”
李五丫並不怎麼高興:“琴再好,可我不會彈啊。”
此刻,李五丫再次覺得便宜徒弟腦子不太好,連送禮都不會。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喜好,難道就不能送些大衆點的東西,比如金銀珠寶什麼的。
天池老人幽幽道:“你要不喜歡,就拿去賣了,皇家的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銀子。”
李五丫想想也是,這才高興了些。
看着古琴,李五丫本想還想吊一吊便宜徒弟的,不過如今徒弟都回禮了,她要再端着,就有些矯情了。
“師父,我想了一下,我是當師父的,不能跟徒弟一般見識,我還是去給他回信吧。”
天池老人就知道會這樣,嫌棄道:“不要臉了?”
李五丫一副她聽不懂的樣子:“師父,我去看看二師兄在做什麼啊,就不打擾你了。”說完,就提着古琴跑了。
天池老人看着李五丫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大徒弟貪圖世間繁華,如今瞧小徒弟的模樣,好像有過之無不及呀!
他們這裏是天池峯,是外人眼中的仙門。
仙人都應該超凡脫俗,而不是像他們這樣,貪圖世間名利外物!
俗,簡直俗不可耐!
......
京城。
大皇子府。
泡過藥浴和服用過氣血丸的大皇子如今已經能出房門,稍微在院子裏走動一會兒了。
這對於之前只能臥牀吊命的大皇子來說,簡直是夢寐難求的事。
院子裏,大皇子時不時的就會看一看大門方向。
今天高長壽又去展府了,也不知這次能不能拿到他那師父的回信?
信還是其次,主要是氣血丸。
一想到氣血丸被他無視了半年,大皇子就後悔得不行。
要是他早點發現氣血丸對他的身體有那麼大的好處,早點服用,那他現在是不是都能出府轉轉了?
想到新皇登基後,他連皇宮都還沒進過,大皇子心裏就堵得不行。
母親是父皇的髮妻,他是原配嫡長子,父皇的其他兒子,在宮裏都有住所,只有他,被留在了曾經的瑞王府,宛如一顆被放棄的廢子。
大皇子心情很低落,就在這時,高長壽回來了。
看到高長壽,大皇子立馬急切的問道:“怎麼樣,展神醫說什麼了,邊關那邊來信了嗎?”
高長壽笑着點了下頭,不過見院子里人太多,並沒有說什麼。
大皇子面上一喜。
氣血丸就只剩下幾顆了,他擔心日後沒喫的,最近除非身體受不了了,纔會喫上一顆。
大皇子知道府裏有很多人眼線,壓下心中的激動,讓高長壽扶他回房。
回房後,等所有人都被遣散了出去,高長壽才從懷裏掏出三瓶氣血丸和一封信。
大皇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信看了起來。
還是第一封信的味道,通篇的白話,直接的表達。
“殿下,信上說什麼了?”
大皇子沒回答,而是先拿過藥瓶,倒出了一顆氣血丸,聞了聞,確定和之前喫的一樣,才仰頭服下。
“師父他老人家說了,她很喜歡我送的古琴。”
高長壽鬆了口氣,笑道:“那古琴可是前朝第一名琴,但凡喜愛音律之人,無不渴望擁有。”
大皇子點了下頭,又道:“我記得母后在的時候,有人送了一隻通體碧透的帝王綠玉笛過來,你去把它找出來。”
高長壽:“殿下想吹笛子?”
大皇子搖了搖頭,點了點桌上的三瓶氣血丸:“氣血丹只夠一個月的份,我要和師父繼續通信,總不能空着手吧。”
高長壽點了點頭:“只是殿下,你才送了古琴,要不,我們送點別的?”
大皇子搖頭否定了:“既然展神醫說了師父喜愛音律,只有送這方面的東西纔不會出錯。”
高長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殿下,邊關偏僻苦寒,想來生活條件並不怎麼好,也許送點別的會更好。”
大皇子嗤笑了一聲:“你還真以爲我有個師父在邊關呀?”
高長壽愣了:“殿下的意思是......”
是的,大皇子到現在還不相信展飛真的有個小師妹,覺得和他通信的人是展飛找人假扮的。
大皇子沉聲道:“我的身份特殊,元后嫡長子,我的病要是好了,有多少人要夜不安寐了?”
“展神醫不想參合這趟渾水,我理解;但他又是個不願被人拘束的,加之我這病確實難治,他見獵心喜,權衡一番後,這才杜撰了一個小師妹來治我的病。”
高長壽默了默:“用不着這麼麻煩吧,展神醫治,和他小師妹治,不是一樣的嗎?”
大皇子嗤笑了一聲:“展神醫要在京城常住,免不了要和其他人打交道,可是他的小師妹遠在邊關,誰能管得到?”
說着,雙眼眯了眯。
“既然展神醫要玩,那本殿下就陪他玩吧。”
只要能治好他,他願意配合。
......
很快,李五丫就收到了大皇子的來信和玉笛。
雖然大皇子送得禮物不是很合心意,但有了收穫,李五丫也願意每個月給他去一封信。
就這樣,師徒兩開始頻繁通信了。
信中,李五丫特意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和藹可親的好師傅,每次通信,都會着重說一下邊關的艱苦,言外之意是希望徒弟多表表孝心。
而大皇子呢,也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嚐盡了人間冷暖,被親人放棄的小可憐,每次在信中都會提到,他從師父身上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讓他再次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
幾個月過去後,李五丫看着越來越多的禮物,大皇子感受着越來越好的身體,兩人都對對方表示十分的滿意,覺得這個師父(徒弟)可以一直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