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那慵懶愜意的模樣,簡直比平日裏經常來百花樓尋歡的紈絝子弟都還要紈絝。
二樓包間是敞開的,臨樓的包間裏,時芙昕躺在搖椅上,一邊聽着曲兒,一邊還搖頭晃腦的打着拍子。
客人來消遣,只要給足了銀子,不管做什麼,她都懶得理會,可是對於這丫頭,杜丹雁覺得有些刺眼。
這丫頭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欠打的氣息,她真的很想上去將她從搖椅上拉起來扔出去。
別說,還真有人跟她有着一模一樣的想法。
葉默從五樓下來,按照往常,他在百花樓住一夜後,第二天就會徑直離開。
可是這一次,葉默在二樓停下了腳步,眸光沉沉的盯着旁邊包間裏沉浸在曲兒中的時芙昕,渾身散發着不悅的氣息。
杜丹雁看到葉默下來,連忙上前招呼,剛一靠近,就注意到了葉默的不對勁兒,順着他的目光,視線再次落到了時芙昕身上,眼皮頓時就跳了起來。
葉默認識這丫頭?!
這丫頭什麼來頭?
葉默的視線太過犀利,饒是閉着眼睛的時芙昕都感受到了濃濃的怒氣,一睜眼,就看到了他黑沉沉的臉。
“咳咳~”
時芙昕心中涌出一股做了壞事被家長抓包的慌張,慌亂的從搖椅上站起,瞬間從吊兒郎當的紈絝男變成乖寶寶。
動作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時芙昕愣了,葉默也挑起了眉頭。
杜丹雁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時芙昕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了躺椅上,蹙着眉,好像在爲剛剛的反應過度懊惱。
她幹嘛怕葉默呀?
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她做什麼事纔不需要看他臉色呢。
時芙昕坐下後,剛好唱曲兒的姑娘唱完了一曲,時芙昕張嘴就想讓姑娘繼續,可見葉默一直瞅着她,沉默了一下,扭頭看向窗外去了。
“以後別什麼人都往百花樓裏領。”
葉默對着杜丹雁說了一句,就準備踏步下樓。
就在這時,一聲詫異聲響起。
“喲,這不是葉指揮使嗎?”
葉默尋聲望去,就看到楚曜從樓上下來。
楚曜來到葉默面前,往旁邊的包間瞅了一眼,直接笑出了聲:“我今天的運氣着實不錯呀,接二連三的遇到熟人。”
包間裏,時芙昕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曆。”
楚曜看了看時芙昕,又看了看葉默:“葉指揮使認識她?”
葉默面色淡漠:“青樓這種地方居然能看到伯府小姐,有些意外而已。”說完,也不等楚曜反應,就直接帶着人離開了。
楚曜看着葉默出了百花樓,又轉頭看了看時芙昕。
葉默的回答也沒錯,以他的眼力,當然能看出時六是女扮男裝的。
作爲特察司指揮,遇到僞裝之人,多加主意也說得過去,只是剛剛葉默好像是有些生氣的吧?
他爲什麼要生氣?
楚曜審視的眼神,讓時芙昕有些不爽,於是,她惱火的瞪了回去:“我就是來解個悶兒而已,用得着看猴一樣看着我嗎?真是少見多怪!”
杜丹雁看到時芙昕衝楚曜發火,眸光再次閃爍了起來,之後更讓她驚訝的是,那小丫頭吼完之後,楚曜竟什麼都沒說的走了。
在外人眼裏,楚曜沒追究時芙昕,那是對時芙昕的不一般;可時芙昕見楚曜理都沒理自己就走了,那是看不起她。
“拽什麼拽,你現在對我愛答不理,以後我要你高攀不起!”
時芙昕走出包間,對着楚曜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話音剛落,楚曜就回過了頭來。
楚曜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謔笑,一言不發的走了。
“哼!”
“瞧不起誰呢!”
時芙昕又嘀咕了幾句,一轉身,就看到杜丹雁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頓時展顏一笑:“姐姐,你是不是被我的魅力給折服了,準備教我勾人眼了?”
這話一出,杜丹雁立馬收回了所有好感,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了。
“姑娘,我們也走吧。”
“來都來了,怎麼也要嚐嚐這裏的飯菜如何才能走。”
之後,時芙昕就一直在包間裏聽曲兒賞舞,直到太陽落山才離開。
回伯府的馬車上,時芙昕回想着今天在百花樓裏後院‘看到’的一切。
這個百花樓還真是不簡單啊,暗道、密室應有盡有,端茶倒水的夥計、丫鬟好些都是武者。
百花樓隸屬教坊司,這是朝廷的暗樁?
羅綺雲受庇在這裏,不能什麼都不付出吧?她背後的人是老鴇杜丹雁?
“姑娘,有人跟蹤我們。”
“是百花樓的人。”
“要甩開他們嗎?”
“不用,他們想跟着就跟着吧。”
“是。”
“小芳,晚上的時候,你再去找一下菸袋子,我要知道百花樓老鴇杜丹雁的所有信息。”
百花樓。
“你說什麼,馬車進了武昌伯府?”
聽到手下的彙報,杜丹雁很是意外。
“那打聽到今天來百花樓的人是誰了嗎?”
“是時家的六姑娘。”
杜丹雁聽了,神色變了變:“竟是她!”
綺雲前腳去投靠了她,後腳她就來了百花樓,是在探查綺雲虛實的嗎?
想到今天看到的時家六姑娘,杜丹雁神色有些複雜。
不得不說,綺雲的眼光確實不錯。
那位時家六姑娘給人的感覺真的不一樣,閱人無數的她,也看不透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下,到底隱藏着什麼心思。
只是,綺雲投靠她真的是好事嗎?
十月十五下元節這一天,時芙昕剛上完早課準備回府,就聽到東方雲裳和韋瑩華等人在議論北風先生請辭一事。
“北風先生要走?”
時芙昕頭次聽說這個消息,忙不迭拉着胡芯蕊問道。
胡芯蕊點了點頭:“說是已經向皇上遞了摺子了,皇上也批准了。”
杜梓璇嘆氣道:“真不知道北風先生爲什麼要離開?”
胡芯蕊看了一眼東方雲裳等人,低聲道:“北風先生那樣純粹的人物,估計很不喜歡捲入權力旋渦之中吧。”
時芙昕聽後,眸光閃爍不停,飛快的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教室。
三天後,北風先生的馬車駛出了德勝門,一路朝着西北方向駛去。
馬車駛出幾裏,突然停了下來。
“你們是來送我的?”
看着攔車的時芙昕、時定浩,北風先生笑問道。
時定浩看了一眼時芙昕,從懷裏拿出了一枚扳指和一張紙條。
北風先生看到扳指,神色頓時激動了起來,飛快的跳下馬車,跑到時定浩面前:“這是.”
時芙昕:“這是樂音師父的遺物,以及他葬身的地點。”
北風先生顫抖着手接過扳指和字條:“.謝謝。”
時芙昕又道:“我們的音律是樂音師父教的,我們雖沒正式拜師,但卻有師徒之實,先生日後若有什麼吩咐,還請儘管開口。”
北風先生看着兩人:“你們很好,樂音死之前應該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