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那年,家族被抄,家裏的女眷被押送進京的那一天,也在下雪。
雪落在肌膚上好冷,她年歲小,受不住凍,不小心跌倒在了雪地上。
押送官見了,怒氣騰騰的走向她,揚起了手裏的皮鞭。
她知道鞭子的威力,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她害怕極了,趴在地上驚恐的看着鞭子落下。
在鞭子打在身上前,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鞭子拽在了手裏。
不是很美好的相遇,可卻溫暖了她多年。
......
嫡子嫡女死在冬日,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慶國公會雷打不動的去普陀寺給兒女祈福,還會帶着瘋了的慶國公夫人。
看着這條菸袋子遞上來的消息,時芙昕譏笑出聲:“這慶國公倒是挺會惺惺作態的。”
小芳:“要奴婢說,那慶國公真是蠢得無可救藥,堂堂三千營的統領,竟沒發覺髮妻是他人假冒的。”
時芙昕嗤笑出聲:“他要是聰明,怎麼會寵妾滅妻,怎麼會磋磨死自己的嫡子嫡女,還養着別人的兒子?”
說到養別人的兒子,時芙昕腦中靈光一閃。
楚清歡易容成慶國公夫人,裝瘋龜縮在慶國公府,和外界的聯繫大部分都是通過吳心蕊。
若是把吳心蕊除掉,就相當於砍掉了她的左膀右臂,很多事就得靠她自己去處理了。
一個瘋掉的人,突然忙了起來,怎麼都會露出破綻的。
只要她露出了破綻,就能順着蛛絲馬跡找出她是炎黨的證據了。
對付吳心蕊也簡單,只要讓慶國公知道羅元律不是他的兒子就行了。
只是要怎麼做呢?
“明天就是十一月初一,距離十一月十五,還有半個月......”
時芙昕沉思了一會兒,讓小芳去找羅綺雲了。
......
轉眼到了十一月十五,因爲慶國公夫婦要來祈福,一大早,普陀寺就大門洞開。
巳時(9:00)不到,慶國公府的馬車就停在了普陀寺門外。
慶國公翻身下馬,沒有直接進寺,而是看向了馬車。
馬車打開,慶國公夫人被兩個婆子攙扶着走了下來。
自從嫡子嫡女死後,每一年,只有來普陀寺祈福這一天,慶國公纔會和慶國公夫人見一面。
看着髮妻呆傻茫然的模樣,慶國公飛快的移開了視線,就在他轉身準備進寺的時候,慶國公夫人突然手舞足蹈的衝進了普陀寺。
對此,慶國公已經見怪不怪了。
每次來普陀寺,髮妻都是這樣,在普陀寺裏到處瘋跑。
“跟緊夫人。”
慶國公讓婆子丫鬟跟緊,然後就去了大殿給兒女祈福。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庶長子羅元律。
慶國公對羅元律的教養很是盡心,吳心蕊爲了維護自己的地位,對其也不錯,擁有‘爹孃’足夠關愛的羅元律並沒有長歪,十八歲就進了三千營當了兵。
看着跪在大殿裏爲嫡姐嫡兄祈福的父親,羅元律耐心的等在大殿外。
他是慶國公府板上釘釘的繼承人,父親年年都來爲嫡姐嫡兄祈福,他並不喫味,相反,還挺同情兩人的。
生母和嫡母的爭鬥,作爲最大的受益人,他不想去置喙,他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能力讓父親滿意。
大殿房樑上,羅綺雲看着滿臉虔誠的慶國公,只覺得可笑。
但凡這人當年對他們有點慈父之心,他們何至於被國公府的人明目張膽的欺負,何至於被妖婦毫無顧忌的殺死。
弟弟死的時候纔不過十歲!
羅綺雲仰頭逼回眼中的淚水,再次垂頭看去,眼中只剩下一片淡漠冰冷,默默的看着慶國公正對面燃得正旺的長香。
一刻鐘過後,閉眼默唸經文的慶國公額頭開始出汗。
又過了一刻鐘,慶國公臉上出現了痛苦掙扎之色。
“不要,不要~”
慶國公突然大叫出聲。
“爲父只是想給你們一點教訓,是你們先不敬庶母的。”
羅元律聽到叫聲立馬衝了進來,然後看到了陷入了某種癔症中的慶國公。
“父親~”
此刻的慶國公還閉着眼睛,雙手在空中胡亂舞動,像是在驅趕什麼。
羅元律面色大變,上前死死的抱着慶國公。
這時,一個老和尚快步走了進來。
“大師,你快來看看我父親這是怎麼了?”
老和尚走過去一看,面色當即變得很是凝重:“你父親怕是被你死去的嫡姐嫡兄留下的陰魂給纏住了。”
聞言,羅元律的臉色也變了,驚恐的看着四周:“大師,可有法子破解?”
老和尚點着頭:“用你父親和你的血混合在一起就能驅散陰魂。”
慶國公的雙手還在死命的揮舞,羅元律也沒老和尚口中的陰魂嚇得沒了理智,沒多想,就同意了老和尚的提議。
跟來的親隨看到大殿裏就有碗,飛快的拿了過來,看到碗裏有水,剛準備倒,老和尚就開口阻止了。
“這是敬過菩薩的水,和血混在一塊效果更好。”
羅元律拿出匕首,先是劃破了自己的手,滴血進碗,然後又抓起慶國公的手割了一道小口子,將血滴入碗中。
手上傳來的劇痛讓陷入幻覺中的慶國公睜開了眼睛。
“父親~”
看到慶國公真的醒來了,羅元律滿心歡喜。
然而他沒看到的是,慶國公的幾個心腹看着混合了父子兩鮮血的碗卻同時露出了駭然之色。
“咦,你們兩的血沒融合,你們不是親生父子?”
老和尚詫異的聲音響起。
羅元律錯愕,慶國公回神,父子兩同時看向滴血的碗。
看着慶國公那難以置信的面容,羅綺雲無聲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了兩行淚水。
......
時芙昕也來了普陀寺,不過她沒有進大殿,而是悄然的藏在一棵樹上,看着‘瘋了’的慶國公夫人四處瘋跑,看着她撞上了一對父子。
“兒子,我的兒子。”
“父親,這慶國公夫人又到處亂跑了,慶國公府的下人呢,也不說好好的看着她?”曹雲霆滿臉無奈的扶住慶國公夫人。
平國公:“雲霆,她是個病人,你扶着她去亭子裏休息,等一會兒慶國公府的下人就會找過來了。”
曹雲霆抱怨道:“父親,我們一次來普陀寺可不可以換個時間呀,每次來,都要遇到慶國公夫人,我都煩了。”
平國公斥責道:“給祖宗祈福的日子,是大師推算出來的,能隨意更改嗎?”
曹雲霆無奈,只能不情不願的扶着慶國公夫人去亭子裏。
平國公跟在後頭,目光一直緊隨着慶國公夫人。
看着這一幕,時芙昕詫異得瞪大了雙眼。
怎麼回事?
怎麼又牽扯出一個國公府了?
這楚清歡也太能搞事了!
還有楚清歡看平國公世子的眼神是鬧哪樣呀?像是在看兒子!
若她是真的瘋了的慶國公夫人也就罷了,把她人當成自己的兒子還說得過去,可她是楚清歡呀,可不存在什麼移情。
還有平國公,幹嘛深情款款的看着楚清歡?
就在三人一起走向亭子時,平國公府的小廝跑來了。
看到小廝來,平國公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不悅的問道:“什麼事呀?”
小廝看了看慶國公夫人,道:“大殿那邊傳出一個大消息,那羅元律竟不是慶國公的親生兒子。”
這話一出,慶國公夫人和平國公同時變色。
平國公急切的問道:“怎麼回事?”
小廝:“具體出了什麼事,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慶國公和羅元律的血不能融在一塊。”
話音一落,剛剛還安靜無比的慶國公夫人再次手舞足蹈的跑開了。
平國公連忙叫曹雲霆去追:“雲霆,快去看着點,別讓慶國公夫人出事。”他也想去追,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看向小廝。
“慶國公沒把羅元律怎麼樣吧?”
小廝愣了愣,然後搖頭:“奴才不知道。”
平國公大怒:“不知道還不快打聽。”
等小廝離開後,平國公猶豫再三,還是跟着去了大殿方向。
看着他們走遠,時芙昕才皺着眉從樹下跳下。
之前她一直沒去想羅元律是從哪裏抱來的,羅元律和曹雲霆看上去好像一般大?
這京城後宅還真是夠亂的,怎麼這麼多狸貓換太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