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眼看了一下清冷的大街，最終還是決定上孟司宸的車。
上了副駕駛座坐定後，程明昊問：“孟先生，這個時間不在家陪老婆？”
孟司宸踩了油門，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說：“這會兒我老婆正在家裏陪我爸下棋呢，老爺子恨不得把兒媳婦發展成棋友，所以非要教她下，既然他們在忙，我就出來走走了。”
“聽起來，你們一家關係不錯。”
“確實不錯。”孟司宸不否認這件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稍作強調：“從前我們家關係複雜有點亂，還好現在氛圍很好。”
程明昊“嗯”了一聲後，不說話了。
他算看明白了，他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在孟司宸的掌握之中了，不然，孟司宸也不會這麼恰巧的出現在這裏。
想來孟司宸肯定知道他要去哪裏，他索性不說話了，連酒店的地址都懶得報。
孟司宸開了一陣，等紅燈的時候忽的主動開口了。
“這次在海城耽擱了這麼久，工作都耽誤了不少吧？”孟司宸問。
程明昊回答：“還好。”
“我聽我妹妹說過，當初是她介紹你給邵雨汐的。”
“是啊……”程明昊忽的嘆道：“因爲這層關係，所以我接診邵雨汐的時候對她的情況特別同情，一個姑娘年紀輕輕的就遭到這麼嚴重的車禍，腿廢了，一輩子站不起來，也喪失了當母親的資格，真的太讓我唏噓了，所以我這幾年一直在努力，很想讓她儘可能的康復起來。”
說起邵雨汐，程明昊的話忽然多了起來。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這幾年邵雨汐的康復之路。
無疑邵雨汐是真的很有毅力的一個人，從被判定永遠都只能癱瘓在牀，到學會自己坐起來，再到能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上兩步，這其中，邵雨汐付出了無數的努力。
孟司宸開着車，聽着他說。
今天的夜色，很美。
整個城市的燈光顯得特別的溫柔，孟司宸同時也能從程明昊的言語中感受到溫柔。
這種溫柔，孟司宸懂。
等送程明昊到了酒店樓下，孟司宸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看着程明昊解開安全帶扣，說：“程醫生，我聽你說了這麼多，感覺你很喜歡邵雨汐，既然如此，當初她要回國的時候，爲什麼不留下她呢？”
程明昊沒說話。
昏暗的車內，氣氛很微妙。
孟司宸又問：“該不會你都沒有告訴她，你其實對她有很不一樣的感情吧？”
低沉的嘆氣聲，傳來。
程明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爲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只是用冷冷的聲音，說：“孟先生，謝謝你送我一程，我到了，要上樓休息了。”
孟司宸也不爲難他，笑了笑。
“程醫生，好好休息。”
“嗯，再見。”
程明昊下了車，關了車門。
他走得很快，倉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酒店的旋轉門後。
孟司宸停在路邊，莫名心情鬱悶。
看見附近有便利店，他開車過去買了一包煙。
在路邊抽了一根菸平復了一下心情後，孟司宸才駕車離去。
算着時間，這會兒葉晚差不多也該學會最基本的圍棋技巧了，他要趕回去指導一下，免得葉晚作爲新手以後天天被老父親完虐。
然而事情超乎孟司宸的預料。
隔日，他剛接到電話，說程明昊乘坐的航班已經起飛了，一掛斷電話，他就接到了趙鴻飛打來的電話。
“三少，邵雨汐出事兒了。”
電話中，趙鴻飛的聲音說不出的奇怪。
似乎，還挺遺憾。
孟司宸此時正準備去會議室，他有個重要的會議在十分鐘後要開。
忽然接到這樣一個電話，他頓時心煩意亂起來。
“出事兒了？”他在走廊中駐足，問：“出什麼事兒了？”
“她尋短見了，用衣物打了結，利用衛生間的門把手勒住了脖子，想要把自己勒死。”
聽到這話，孟司宸腦海中馬上有了畫面感。
邵雨汐腿腳不便，手頭也不會有能尋短見的工具，大概也只能選擇這種方法自我了斷。
“……現在怎麼樣了？”他問。
趙鴻飛說：“還好發現得早，人沒有直接被勒死，但人還是失去意識了，送去急救了。”
“我這邊要開個會，你持續跟進，等我散會了再給你電話。”
孟司宸說着，就要掛電話。
邵雨汐的死活，他不需要在乎。
既然連邵雨汐本人都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在乎呢？
他現在很忙，沒有太多的心情去關注後續。
趙鴻飛一聽他要掛電話，馬上急呼：“三少，等下掛電話！還有別的事兒！”
“嗯？什麼事兒？”
“邵雨汐寫了遺書，還寫了一封信，是寫給你的。”趙鴻飛說：“我已經拍下來了，發給你看看吧？”
孟司宸猶豫了一下。
他不明白邵雨汐還能有什麼好跟他說的。
趙鴻飛聽出來他沒有直接給出決定是什麼意思，簡單解釋了一下：“這封信還挺長的，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呢，我估摸着邵雨汐這一次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纔會寫這麼多。”
孟司宸看着來參加會議的人陸續走進會議室，便同意了。
“好吧。”他說：“把照片發給我，我等下抽空看看。”
“是。”
掛掉電話後，孟司宸走進了會議室。
長達兩個小時的會議結束後，孟司宸正拿起面前的一堆資料準備離開會議室，纔想起來好像自己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一下。
他沒有急着走，而是拿出了手機翻看。
很快，他看到了趙鴻飛發來的微信。
趙鴻飛已經把邵雨汐的手寫信給拍了下來，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會議室內，衆人陸續離開。
有人見孟司宸還沒走，過來詢問：“孟總，這場會議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這位高管顯然是誤會了什麼，以爲孟司宸不走，是因爲這場會議有什麼問題。
孟司宸沒有擡眼看他，只是說了一句：“幫我拿杯咖啡來，我這有些事情要在手機上處理一下。”
那人應下，趕緊去辦。
孟司宸一邊等着咖啡，一邊點開了照片。
手寫信上，是邵雨汐的筆跡，看起來很娟秀，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