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淡淡地問道。
“印好了。”狗蛋緊張地回答。
“來不及回家喫飯了吧？”秦敏又問。
“哦...我隨便買個餅子喫就行。”
狗蛋侷促不安。
秦老師一向都是先顧左右而言他，開場白完了才說正題...
接下來，就要說打架的事情了吧？
不料，秦敏卻用命令式的口氣說道：“走，去我那裏喫飯。”
說罷，秦敏轉身就朝校門外走去。
“額...”
狗蛋不知道秦敏什麼意思，愣了一下，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秦敏一路沒有再說話，帶着狗蛋就到了學校旁邊巷子裏的一個理髮館。
理髮館的老闆娘是秦敏的妻子，也就是狗蛋的師孃。
秦敏的大女兒秦婷剛上小學，趴在一張桌子上寫作業，小兒子秦路才兩歲，絆在他媽媽的腳邊蹣跚學步...
理髮館不大，用簾子一分爲二，前面是兩個理髮的椅子，後面是爐竈和碗櫃...
師孃帶着兩個孩子開着理髮店，卻還做好了一大鍋香噴噴的雞蛋麪片。
“王謙己，快來喫飯！”
師孃熱情地招呼狗蛋，並讓大女兒秦婷收拾掉作業，擺好了桌凳。
“哦...”
狗蛋緊張得手足無措，靦腆地給師孃笑了笑，忘記了問好...
“去洗手。”
秦敏卻對狗蛋簡短說道。
狗蛋就趕緊去門邊的洗臉盆裏，洗掉了手上的油墨，過來和秦婷秦路一起，坐在小方桌邊的矮板凳上。
師孃舀了一碗麪片，先遞給了狗蛋。
“叫秦老師先喫。”
狗蛋接過了飯，恭恭敬敬地端放在秦敏的面前。
“你是客人，你先喫，我馬上就舀好了！”師孃卻笑道。
“喫吧。”
秦敏依舊面無表情，把第一碗麪片推給了狗蛋，接過了妻子舀的第二碗飯。
師孃麻利地給大家都舀了飯，就一起坐下喫。
狗蛋發現，自己碗裏的雞蛋明顯比別人的多很多...
他喉嚨頓時一堵。
雖然他不知道秦老師爲什麼要帶他來家喫飯，可他知道，秦老師和師孃，都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
難道，秦老師迫於壓力要開除自己，這才帶自己來家裏喫頓飯...
所以，這算是最後的告別嗎？
想到這種可能，狗蛋頓時又忐忑起來...
不過，師孃的雞蛋麪片實在是太香了，狗蛋暫時把煩惱拋到了腦後，甩開腮幫子，撂起後槽牙，毫不客氣地吃了兩大碗。
喫過飯，狗蛋就主動幫秦老師和師孃收拾碗筷。
師孃卻對秦老師說道：“放着我收拾吧，你去給王謙己洗一下頭，我一手給他理個髮，他的頭也太長了。”
“好。”
秦老師就拉着狗蛋到洗臉盆前坐好，放了水給他洗頭。
洗到額頭的時候，狗蛋忽然“嘶”的倒吸了一口氣。
額頭的傷口還沒有好，不碰就忘了，一碰卻鑽心的疼...
秦老師輕輕摸了摸狗蛋額頭的腫塊，愣了一下，沒有說什麼，繼續給他洗頭...
不過，秦老師小心的避開了狗蛋的額頭。
洗完了頭，師孃就麻利的給狗蛋圍上了圍巾，開始給他理髮。
“你這額頭咋了？咋腫這麼高？”
狗蛋從鏡子裏也發現，自己額頭的傷其實腫得很大，只不過被頭髮蓋着纔看起來不明顯。
“早上體育課上碰倒了...不要緊，不疼，你放心理吧！”
狗蛋靦腆的解釋。
“這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可得操心些...”
師孃梳剪翻飛，不一會就把狗蛋亂蓬蓬的頭髮理成了整整齊齊的“鍋蓋小平頭”。
只有追求時髦的孩子才留着港臺範的分頭，像狗蛋這樣老實的人，都理着短短的平頭。
師孃又給狗蛋仔細的洗掉了頭髮渣，這才摘掉了圍巾，滿意的看着狗蛋笑道：“發理掉就成帥小夥了嘛！”
“謝謝師孃...”
狗蛋這纔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師孃，愣了一下，又慌忙從兜裏掏出了東子給他那一元錢，放在了鏡子前的理髮桌上。
“你這...啥意思？”
師孃頓時愣住了。
“是理髮的錢...”
狗蛋漲紅了臉解釋道：“一碼歸一碼，您開店做生意，理髮就得收錢...”
“哎呀，你這個娃娃說的啥嘛！”
師孃揉着狗蛋腦袋笑道：“你叫我一聲師孃就夠了，我咋好意思收你的錢呢！”
“這個...您還是收下吧，可能不夠...可我也只有這一塊錢...我先去上晚自習了！”
狗蛋囁嚅了半天，看看理髮店牆上的表，發現上晚自習的時間馬上到了，就轉身往外走。
“回來！”秦敏卻一把拉住了狗蛋，黑着臉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把錢拿上！”
“我...”
狗蛋還在猶豫，秦敏卻一把拿過理髮桌子上的一元錢，塞進了狗蛋兜裏，然後把他推出了理髮店。
狗蛋一陣哽咽，快步走出巷子，拐過了彎，這才伸手擦去了滿盈眼眶的淚水...
雖然他不確定秦老師會不會開除他，可秦老師兩口子對他的這份情誼，讓狗蛋感動萬分！
對於自卑而敏感的狗蛋來說，任何一點關心和愛護，都讓他感激不已！
即便真的被開除了，狗蛋也絕不怪秦老師...
因爲，他肯定也是被逼的！
秦老師雖然對自己非常好，可畢竟只是個普通老師，如果學校領導非要開除自己，秦老師肯定也沒有辦法，只能遵從學校領導的決定...
所以，秦老師才帶自己回家喫飯，師孃才免費給自己理髮吧？
顯然，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即將被開除...
狗蛋更加堅信自己之前的猜測，淚水不禁又盈滿了眼眶...
“王謙己！”
忽然，校門那邊有人叫着狗蛋的名字。
狗蛋趕緊用袖子擦掉了眼淚，就見柳晴李淑英，包娜聶大民，全都朝自己跑來。
“王謙己，你咋哭了？”
李淑英跑過來，傻乎乎地問道。
“額...我沒哭，是風迷了眼睛...”
狗蛋大窘，趕緊又擦揉了幾下眼睛，假裝被風沙迷了眼睛。
“你去秦老師家的理髮店喫飯了？”
“秦老師都給你說了啥？”
“有沒有和你說打架的事情？”
柳晴和包娜聶大民，着急的七嘴八舌問道。
“額...你們咋知道我被秦老師叫去喫飯了？”
狗蛋驚疑的眉頭緊皺：“難道...我被開除的事情已經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