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賢媽愣了一下，有些不情願的把狗蛋和母親讓進了院子。
只見，詹賢爸在院子裏洗臉。
他朝狗蛋母子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有些不耐煩。
進了屋，卻見詹賢從被窩裏鑽出來，穿着秋衣秋褲跳下牀笑道：“王謙己，你咋來了？”
詹賢也在沙城縣四中上高二，有時候也和狗蛋一起上下學。
關鍵狗蛋是四中的“名人”，詹賢對他一直不錯。
“我...明天要上體育課，我們楊老師要求穿運動服，我...還沒有買上，就想借你的穿一天。”狗蛋不好意思的說道，臉都紅了。
“你們體育老師就那個楊龍吧？他事情最多了，比校長還較真！”
詹賢憤憤不平的擺了擺手，又對他母親說道：“媽，我那套舊的運動服反正也不穿了，就送給王謙己穿去吧，不用還了！”
“這...”
詹賢媽愣了一下，就拿着一套運動服過來笑道：“行呢，只要王謙己不嫌舊就穿去吧！”
“這哪行呢，讓王謙己先穿幾天，完了我洗淨還過來！”母親感激的接過運動服說道。
“不用見外，一搭裏（一起）住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遠親不如近鄰呢！”詹賢媽笑道。
“謝謝，那我們先走了，不打擾了！”
母親拿起運動服，帶着狗蛋出了屋，朝詹賢爸點頭笑道：“詹師傅，半夜晚夕的打擾你們，真不好意思...”
“沒事...”
詹賢爸端起盆子，把水潑在院子裏。
母親的笑尷尬的停在了臉上，就趕緊帶着狗蛋快步出了詹賢家院子，回到了自己家。
“還真借到了？借的誰的？”
東子見母親手裏拿着的運動服，好奇地問道。
“詹賢的。”狗蛋回答。
“詹賢的？他比我還高呢，他的運動服長着你能穿嗎？”東子無語。
“行了，能借到了就不錯了！”
母親嘆道：“整個巷子裏就詹賢家沒有睡，詹賢爸的臉都拉了二尺長呢...半夜晚夕的去人家裏借衣服，的確也不是回事...”
“只要是運動服就行，長了就長吧，大不了我把褲腳編（卷）起來。“
狗蛋說道。
他現在已經是“飢不擇食”，只要有個運動服能應付明天的體育課，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上衣好說，可運動褲本來就長得很，你編幾圈恐怕都不行吧？”東子說道，“你先穿上試試。”
“好。”
狗蛋就換上了詹賢的運動服。
只見，上衣鬆鬆垮垮的，完全遮住了狗蛋的屁股，成了“包臀裝”...
褲子更是長得不像話，直接拖在了地上，成了“掃地褲”...
東子蹲下身子，把狗蛋的褲腳捲了四五圈，才勉強不“掃地”了。
可是，他手一鬆，褲腳就又散亂下來，拖在地上。
“你編好，我用針栽（用大針腳臨時縫）一下就行了！”
母親去了套屋，拿來了針線笸籮，利索地用大針腳把狗蛋的褲腳縫了一圈...
捲起來褲腳果然不掉了，不過，狗蛋看起來像是澆水歸來...
“勉強能湊合吧。”東子點頭。
“快脫了睡吧，都半夜了！”母親收起了針線。
狗蛋脫掉了運動服，又脫下了母親的綠毛衣說道：“媽，你毛衣我不穿了，你明天穿了砸石頭去吧！”
“爲啥又不穿了？不是把黃花穿到背後了嗎？”母親愕然。
“我們班有個女生也穿着這樣一件毛衣，一模一樣...同學們就都發現我穿的女式毛衣...”狗蛋鬱悶地低頭說道。
“這...”
母親愣住了。
“我...也是沒辦法啊...”
母親不禁哽咽失聲，抹着眼淚嘆道：“我也想給我的娃娃穿得體體面面的，我也不想半夜晚夕去敲人家的門借衣裳...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媽...”
東子狗蛋也一起哽咽。
“行了，趕緊睡吧！”
母親擦掉了眼淚，端着針線笸籮去了套間，關上了門。
“睡吧！”
東子上了牀，頭捱到枕頭就睡着了。
他在預製廠幹了一天重活，早累得半死...
狗蛋躺在牀上，卻久久無法入睡。
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狗蛋感覺好像過了好多天...
第二天一大早，狗蛋就穿上詹賢的運動服出了門。
運動服的保暖效果好像比較好，狗蛋即便沒有穿棉襖和毛衣，在早晨的寒風裏也不是很冷。
“王謙己，你這運動服是哪裏來的？”
聶大民騎在自行車上，看着狗蛋的包臀運動服。
他是體育委員，自然穿着一身漂亮得體的運動服。
“是我哥的。”
狗蛋那好意思說運動服是借的，只能撒謊說是東子的。
“是嗎？我咋從來沒有見東子哥穿過？”聶大民又說道。
“是他以前穿舊的...”狗蛋隨口搪塞。
到了學校，跑完早操回到教室，狗蛋就對柳晴說道：“我去買個餅子，給你也帶個吧？”
“好的，我給你錢...”
柳晴就掏出了一沓錢，十元的就有好幾張...
“不用，我有錢...”
狗蛋從褲兜裏掏出了那張皺巴巴的一元紙幣說道：“你昨天請我吃了半個餅子，我今天請你喫一個，算是連本帶息的還你！”
“噗嗤！”
柳晴被狗蛋逗笑了，就收起了自己的錢。
狗蛋拉着聶大民去了學校一角的一個小飯館。
這家飯館的大門朝街面開着，還有一個小門朝學校開着，學生們也可以進去喫飯。
剛剛上完早操，小飯館裏就擠滿了喫飯的學生。
他們像飢渴的羊羣圍着水池一樣圍在出飯口，你爭我搶，爭先恐後...
狗蛋不禁暗歎，如果父親承包了水利局的食堂開飯館，能有這家飯館一半的生意就好了...
狗蛋買了三個餅子，給了聶大民一個，兩個人一邊啃一邊走，還沒有到教室就喫完了。
回到教室，狗蛋把剩下的餅子給了柳晴。
柳晴也沒有客氣，接過餅子就吃了...
第一節英語，第二節數學，第三節就是體育。
狗蛋今天穿了運動服，就不再躲在隊伍後面，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在隊伍前面。
儘管寬大的運動服像“包臀裝”，可狗蛋也不覺得有什麼...
因爲，好多同學的運動服是“繼承”哥哥姐姐的，也很寬大...
甚至，有些家長怕孩子們長得太快，特意把運動服買大一些，就能多穿幾年...
只有像柳晴這樣的幹部子弟，才穿着合體時髦的運動服...
“立正！”
楊老師發現狗蛋穿了運動服，就讚許的點了點頭...
他繼續掃視，就看到王亮和趙友德馬成剛沒有穿運動服...
他們三個其實從來都沒有穿過運動服...儘管他們也有合體的運動服。
在他們看來，運動服是小孩子的衣服...
他們穿的都是港臺風的西裝和夾克，不僅時髦，還像大人一樣成熟...
“王亮，馬成剛，趙友德，你們爲啥不穿運動服？”楊老師陰着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