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遲冷眼看着他,生怕他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這都什麼年代了,可不興搞什麼愛上替身的梗,再說了,爲了避免兩人感情上的麻煩,他打一開始就在劇組到處聊騷,給了許惟時一個極其輕浮印象,倘若現在許惟時對他改觀,那豈不是白費了心思!
許惟時看着這雙發紅的眼睛,明明應該是委屈的,此刻卻透出了令人心寒的冷漠與拒人於千里之外。
逐漸…他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來。
“現在難保你不是姜珋的人,你既然有自信在他那裏拿到股份,那我讓你去。”
“不過,”許惟時目光一凜,“如果敢耍花樣,你伯伯也活不成。”
說着他就將一個黑色手機就遞到了喬遲面前。
“裏面有我的號碼,隨時彙報他的情況。”
喬遲:“……”什麼鬼!怎麼突然就成了雙面間諜?
“不要。”喬遲別過臉,“這手機太顯眼。”
“呵…你還知道顯眼?”
“在我這裏不也是拿着手機聯繫姜珋嗎?”
“那不一樣。”
喬遲抱肘看向遠處,姜珋這人心機深沉,疑心病也重,和許惟時的不信任人是不同的病症,對待不同病症的人,用的方法自然不能一樣。
握着手機的手逐漸攥緊,一股無法名狀的怒火在許惟時胸腔內翻騰,他無法分辨出這股怒火來自何處,只能姑且將着怒火的出處安在了喬遲性格的頑劣上。
“拿着。”
許惟時極力壓制着怒火,冷聲道,“不然現在就跟我回去。”
喬遲瞪了一眼許惟時,正要說話,忽地瞥見街角轉進來了一輛黑色汽車,他一把奪過手機,冷聲道,“別隨便聯繫我。”
說話間他就將手機飛快地塞進了衣服兜內,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商業廣場深處。
黑色車輛緩緩駛來,冬夜裏,四張車窗全都開着,裏面的人似乎在這附近搜尋着什麼,路過便利店外面時,裏面的人看到了站在便利店門口的那個男人。
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立在那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深邃的面容彷彿雕塑一般,一雙銳利的眼睛正打量着車內的人。
黑色汽車緩緩駛過,裏面的人有意避開了許惟時的目光,直到遠遠離開了之後,其中一名黑西裝男人才在藍牙耳機上按了一下。
“姜總,沒有看到喬遲。”
“但是剛纔看到許總了。”
因爲許惟時的突然出現,喬遲爲了營造出被趕出來的樣子,他在廣場深處徘徊至凌晨。
身旁的商店內亮着小燈,裏面擺放着的商品琳琅滿目。
冷風呼啦啦地往街口灌進來,飢寒交迫中,有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
昏暗的房間內,一盞鵝頸式的牀頭燈散發着幽幽光亮,一條暗紅色領帶掛在上面,細長的那一端垂落在凌亂的被褥上,隨着軟牀的搖晃微微擺動着。
喘息聲透過枕頭傳來,隨着上面人的動作時而輕淺時而深長。
“叮”地一聲輕響,牀頭櫃上的手機亮了一下,一旁的金絲眼鏡上同時也反射出了一抹白光。
喘息聲停了下來,陷在被褥裏的雙手將枕頭拉開,模樣陰柔的男人回過頭望着身後突然停下的人,面色潮紅地問道,“怎麼了?”
掛在牀頭燈上的領帶被搖了下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後,房間內平靜了下來。
姜珋抽身,看了一眼身下光潔而白皙的背,冷聲道,“出去。”
男人從牀上爬起,悶不吭聲地包着一塊薄毯赤腳走出了房間。
金絲眼鏡被架在了那張冷峻的臉上,彷彿面具一般,瞬間就將人變得溫文爾雅起來,姜珋靠在枕頭上,打開手機看到了手下發來的消息。
是一張照片,照片中喬遲衣着狼狽,抱着腿側身坐在商業廣場的長椅上。
夜色中,櫥窗內瀉出的暖光籠罩在他身上,他那明亮的眸子靜靜地望着櫥窗內,裏面的情緒太多,姜珋卻看出了一絲悲傷。
照片底下跟着一段文字,手下因爲害怕他已經睡下了,於是以這種方式告訴了他。
“姜總,找到人了,我們會盯緊他。”
-
櫥窗的角落裏,一個音樂盒無聲地旋轉着,白色天使與黑色魔鬼相互追逐,嵌滿水晶的十字架立在正中心,這讓惡魔顯得格外孤獨。
勢單力薄,無處遁形。
喬遲輕嘆一口氣,嘴脣微抿地站起了身,手放進了帽衫兜內,暗罵姜珋這個蠢貨連個人都找不到時,就聽到了身後傳來腳步聲響。
“喬先生。”
喬遲應聲回頭,眼神中透露着警惕,他頭髮凌亂,眼圈發紅,腳下還穿着酒店的拖鞋,打量了一下這名身穿西裝的男人,警惕的目光開始變得害怕起來,像是剛經歷了什麼似的。
“喬先生不用害怕。”來人遞上來一部手機,“我是姜總派來找您的,他現在在等您接聽電話。”
喬遲往下瞥了一眼,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他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一步,然後突然轉身就跑。
西裝男見狀,拿起手機說道,“姜總,他跑了…”
話剛說完,他又說道,“摔了,沒爬起來。”
酒店的拖鞋太軟,喬遲才跑了幾步遠就摔倒了,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本想爬起來的他,想了想,反正要去姜珋那裏,不如就裝爬不起來算了,於是他一臉痛苦地等着人將他扶了起來。
姜珋不愧是有些手段,手裏連他的身份證件都沒有,也能連夜將他弄回b市。
晨曦鋪灑在b市機場,剛下飛機,西裝男就對着喬遲彎腰道,“喬先生,姜總在車內等您。”
喬遲目光閃躲,似乎在打量四周,想要找一個能逃跑的空檔。
身後的另外四名西裝男聚攏過來,無聲地警告着他,別想跑。
他臉上流露出一瞬間的沮喪,然後冷着臉朝姜珋的車走去,在到達車門時,西裝男已經先他一步替他拉開了門。
從外面看車內,只能看到一截灰色的西裝褲腿與一雙程亮的皮鞋,喬遲警惕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幾名西裝男仍然對他嚴防死守。
臉上的警惕逐漸成了恨意,他彎身鑽進了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