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坐在車裏,手肘搭在車窗邊沿上,看着雪花落在玻璃上，化成水珠，圓滾滾地滑下去。
發了呆。
【你有沒有想過他一直喜歡你。】
【我可沒聽說報復人還給配專車司機,車進車送的。】
【對他而言，只是恢復記憶了，又不代表忘了先前的事情，既然他沒有否認,那不就是默認你們兩個的關係嗎？你在糾結什麼？】
【反正都是一個人,再怎麼改變也是他吧,你喜歡的不一直是他嗎？】
【有喜歡的人,他也喜歡你,真好。】
【那就問他啊，喜不喜歡一句話的事情。】
姜淼的話在耳邊迴響,像小錘一樣敲在心上。
初一扭頭,看着身邊閉着眼睛休息的男人。
或許是因爲不自信，她從來沒有想過容澤會喜歡上她。即便是他失憶的那段時間,她也從來沒敢想過。
在她眼裏，自始至終，容澤對她的喜歡都是基於她是他女朋友。
他們的感情和親密都是建立在這個謊言下,一旦謊言被戳破，曾經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潛意識裏,
她覺得容澤不會喜歡上她。
畢竟,誰會喜歡上一個謊話連篇的女人。
可當姜淼說出來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懷疑。
仔細回想一下，容澤對她好嗎？要說好，好像是挺好的，物質上從不虧待，要支票給支票，不限額。可要說不好，也確實不好。晚上總愛折騰她，動不動就生悶氣，不知道那句話惹到他了就板着個臉不說話，還不喜歡她工作，總想讓她待在他身邊。
毛病一堆，神經兮兮的。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容澤睜開眼，看着她，聲音有些沙啞:
“怎麼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
初一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或許，她應該在一個隨意的場合用一種隨意的口吻調侃式地問出來，等容澤否認的時候，笑嘻嘻地說“我也這麼覺得”。
而不是現在。
如果容澤否認了，她會覺得在自取其辱。
她是喜歡容澤，但不能連最後的一點尊嚴也沒有了。
半晌沒聽到她說話，容澤又問了一遍:
“怎麼了？”
初一回過神來，改口道:“今天很忙嗎？”他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臉色看起來也有些不太好。
“嗯，很忙，”容澤握着他的手，沉聲說道，“前幾天一直在談一個合作案，白天沒怎麼休息，晚上陪你。今天早上初七電話打太早了，把我吵醒了，上午去公司就在開會，不停地開會，批文件，到現在沒合過眼。”頓了下，“也沒喫東西。”
“一口都沒喫。”
容澤語氣平穩，平鋪直敘地描述了自己一天無聊又繁瑣的生活，明明毫無起伏，初一卻隱約聽出了一絲委屈。
晚上陪你。
早上被你妹妹吵醒。
初一沉默，很想說他都是自己作的。
晚上自己睡覺有什麼不好的？早上初七的電話掛了不就行了嗎？又不是必須要接的。
“”初一看着他，乾巴巴地說道，“那你，那你好好休息。”
容澤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車窗外，“嗯”了一聲。
聲音悶悶的。
看他這模樣兒，初一忽然想起來小時候隔壁阿婆家的那條大黃狗，高興的時候圍在腿邊黏黏糊糊的，不高興的時候就板着個臉趴在地上，耷拉着尾巴，背對着人，怎麼叫都不應的那種。
初一抿抿脣，有點猶豫。
驀了，
還是鼓起勇氣湊了過去，小聲說道:“那不然，我們先去喫飯再回去？”
最差也不過就是被他說一通，大不了再嗆回去就是了，她又不是沒吵過他。
容澤轉頭看她。
初一:“開玩笑，那還是”
“喫什麼？”
容澤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臉色卻是肉眼可見的好了下來。
“”初一有點想笑，又有點想擰他。
看出來初一有點猶豫，容澤忍不住催她，捏着她的手指，口氣有點着急:
“喫什麼？”
初一想了想:“火鍋？”冬天感覺喫火鍋比較合適。
臨近年關，市中心氣氛很濃，沒到春節就提前把各種橫幅綵帶掛起來了，甚至還有把年貨擺上來的。
火鍋店向來都是服務至上，剛進門就有服務員迎了上來，邊領着兩人去餐位，邊說着祝福話。
“新年快樂！祝兩位新的一年好運連連，甜甜蜜蜜！常來光顧我們店。”
初一沒當回事兒，這種店裏大多都會這麼說，他們店也差不多。
反倒是容澤點了點頭，似乎在很認真的考慮。
“好。”
“”
這個時間點火鍋店的人不算少，有點吵。
初一下午和姜淼吃了點兒東西，不算太餓，只點了幾樣蔬菜就把平板遞給容澤。
“你想喫什麼？”
容澤看了看，問道:“你就喫這幾樣？”
“嗯，你再點肉類吧，”初一倒了杯水，“看你想喫什麼。”
容澤點的不算多，下單後就把平板交給了服務員，看着初一。
初一喝着水，不知道要說什麼。
氣氛有一點點的尷尬。
嚴格意義上講，這是她和容澤第一次出來喫飯，莫名有種情侶出來約會的錯覺，尤其是他們前後桌坐的都是情侶。
初一喝光了一杯水，容澤給她又倒了一杯。
很快，
初一又喝光了，容澤又給她倒了一杯，眼看着要再來一杯，初一趕緊喊住他:
“行了行了，我不喝了。”
再喝下去要成水牛了。
唉，
先前兩人說不了兩句話就要懟起來的感覺，現在忽然這麼平和反倒讓人有些不習慣了。
初一清了下嗓子，正要開口，就聽到容澤問她:
“你剛纔在車上想說什麼？”
“”行吧，不說話挺好的。
正好菜上來了，初一立馬岔開話題，說道:
“趕緊喫，你不是一天都沒喫飯嗎？多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