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拆到一半的包裝盒，姚珂問了句：“怎麼不拿出來看看？”
“等你。”
見她回來坐下，方其序低頭繼續拆包裝，問了一句：“怎麼突然給我買鍵盤？”
姚珂移開視線沒看他，“你鍵盤不是壞了嗎。”
方其序動作一頓，只覺得今天這趟來得有些太唐突。
她這話說的着實有些自然，就像他們是什麼特別親密的關係一樣。
他抿了下脣角，想說什麼，就見姚珂托腮看他，“方其序，你可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幾件小事，但是哪怕是小事，我也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又說：“況且，只你替我擋了酒這一點，我就該好好謝謝你。所以，你安心收下就行。”
聽她這麼說，方其序忽而想起之前和她喫飯的那次，他們剛喫完飯，她點的外賣就到了。
而現在，她又送給他一把趁手的鍵盤。
這個人，可真是一點都不願欠別人的。
他忽地笑了一聲，“姚小珂，你這樣會讓我有一種錯覺。”
姚珂放下水杯，“什麼錯覺？”
方其序胳膊肘搭在膝蓋上，雙手自然下垂，低着頭不看她，嗓音中盡是散漫，像是閒聊一般。
“你這樣，是在和我撇清關係。”
姚珂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她此時的沉默，卻又像是默認一樣。
這間小小的工作室，此時突然安靜下來，窗外蟬鳴陣陣，更顯得屋裏的靜謐。
片刻，一個極短促的笑聲響起。
“撇清關係？”姚珂托腮盯着他，饒有興趣的問：“我們有什麼關係可以撇清嗎？”
她像是想起了某件事，又笑了一聲，“前相親對象？”
方其序沒了繼續拆的心思，向後靠了靠，看着眼前這個略微有些陌生的姚珂。
她也沒有躲避的意思，毫不遮掩的盯着他，言語直白，目光也一樣。
片刻，他稍稍偏了點頭。
“如果你想，可以去掉那個‘前’。”
屋裏再次安靜下來。
姚珂視線緩緩上移，停在他那雙似是含情的桃花眼，意外注意到了眼尾處的那顆小痣。
在眼尾的右下角處，很小的一顆，顏色很淺。
她突然開口：“有什麼區別嗎？”
方其序垂眸看着眼前的鍵盤，指尖輕點包裝盒，像是在措辭。
姚珂也不着急，安靜的等着。
她甚至還抽空撈過了一旁的電腦，登錄郵箱把剛畫好的圖發給了孫千帆。
“有的。”
方其序輕嘆口氣，撩起眼皮看她，看到她若無其事的發郵件，難得的有些不爽。
他被她的幾句話搞得抓心撓肝，而她卻能毫無影響的繼續工作，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挫敗。
“姚珂。”
姚珂目光不離屏幕，食指輕點鼠標，按下發送，這才重新看了過來。
“嗯，你說。”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方其序迎上她的視線，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看出來了。”
明明是個問句，卻被他說出了肯定的意味。
方其序極輕的笑了一聲，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姿態閒散，一雙桃花眼盛滿了笑意，又似夾雜着些許情意，態度坦然自若。
“看出來，”他故意頓了一下，微微歪頭看她，“我對你有別的想法。”
姚珂很輕地眨了下眼。
當然看出來了。
他們一共也沒見過幾次，但他一直都挺照顧她。
如果說擋酒這件事還能勉強歸爲是兩個長輩交情好，他是看在唐女士的面子上纔會替她擋了擋。
但那瓶眼藥水她實在是找不到理由。
見她再次沉默，方其序輕嘖一聲，動作很輕地踢了一下她的腳尖，卻沒說什麼。
姚珂垂眸看了一眼，很不客氣地踢了回去，同樣沒什麼力度。
“方其序，你這人真彆扭。”她撇了撇嘴，低頭掰着手指像模像樣的數起了他的“罪行”。
“你看，最開始的時候說我們不合適，但是又忍不住想關心我。現在呢，又說這些，讓我猜猜，你明天又會找我說什麼？”
方其序本來還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聽她這麼一句句的說下來，又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渣男。
還是那種不想負責任的渣男。
他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爲自己解釋一句，但是卻猝不及防的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
不僅讓他閉了嘴，也成功打破了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拉扯。
姚珂直覺他要說的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手機屏幕上閃爍着的“皇額娘”，讓她不得不先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端的唐女士語速飛快，語氣很着急：“念念！來市醫院！你嫂子要生了！”
姚珂眼中一亮，頓時沒了和他繼續說的心思，一把撈過車鑰匙就要出門。
方其序把她的鑰匙奪過來，溫聲說：“我送你過去。”
她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也就沒過多糾結，直接跟着他坐上了副駕駛。
方其序在醫院門口停下，讓她先進去，自己去找停車位。
姚珂一路小跑着來到電梯前，趕在電梯門關閉前衝了進去。
產房門口已經有人在等着了，唐女士坐在長椅上，眼眶通紅像是剛剛哭過，她的爸爸姚先生正在一邊安撫她。
而她的哥哥姚一謙，緊貼着牆坐在角落裏，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周身縈繞着濃得化不開的低氣壓。
她心裏登時一咯噔，直接愣在了原地。
產房門忽然從裏面打開，護士小跑出來，丟下一句：“孕婦難產大出血，需要輸血！”
而後腳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難產，大出血。
聽着這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彙，姚珂心裏一緊，下意識看向了角落裏的姚一謙。
而唐女士靠着姚先生，直接哭出了聲。
姚珂強壓下眼底的酸澀，緊緊地攥了一下包帶，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姚一謙的身邊蹲下。
她很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嗓音微顫的喊他：“哥？”
姚一謙這才發現她到了，微微擡了點頭，愣了一會，輕聲問她：“念念，大出血是不是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