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猛然擡頭去看秀兒，見秀兒的表情跟她差不多。
——我滴個老天爺耶，這是什麼驚天大瓜！
正想着，又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從來沒有騙過朝陽郡主，也沒有騙過自己。
這一年來對朝陽郡主多加照顧，皆是得了主子的吩咐。
若有哪裏做得失了分寸，讓朝陽郡主心生誤會，我自願請罰。”
說話的人是姜平。
他聲音冷冽，語調十分平靜。
一字一句，都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這顯然刺痛了段雅南。
“請罰？呵呵呵……”
段雅南哭着笑出了聲：“我丟掉自尊，與你說了……說了這麼許多，要的是你一句‘自願請罰’嗎？
你我相處……相處了這一年多所……所產生的感情，到了最後，就只是……就只是你失了分寸，我心生誤會嗎？
阿平！你說你沒有騙我，也沒有騙……沒有騙自己，那你爲什麼不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你說你對我的照顧，都是……都是因爲得了表妹的吩咐！
那我且……我且問你，表妹會……她會讓你陪我去山裏散心，會讓你陪我一起飲酒嗎？”
段雅南聲聲質問，哭得十分壓抑。
“表妹讓你照顧我，是讓你保護我的安全，讓你護送我……護送我去學生意經！
以你的性子，若對我沒有憐惜，又怎會做出本分之外的事情？”
“朝陽郡主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
段雅南打斷姜平的話：“阿平，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點動心嗎？
我們一起外出，我喜歡……我喜歡喫張記的水晶糕，每一次出去都得買一些帶回來。
可是有一次，我們去得晚了，水晶糕……水晶糕都賣完了，你還記得嗎？
我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可惜了’，你便……你便將那話放在了心上。
次日外出辦事兒回來，你……你特地繞路去給我買了糕點……”
“我沒有繞路，也沒將您的話放在心上。”
姜平的聲音稍稍有了起伏，還帶着一點點沙啞。
可話裏話外，卻尤爲傷人：“那一次之所以給朝陽郡主送水晶糕，完全是因爲主子也喜歡喫水晶糕。
我只是去給主子買水晶糕時，擔心一份不夠她喫，故而多買了兩份。
是主子惦記着您，知道您也好這一口，故而讓我給您送一份過去。”
偷聽牆角的暖寶：“？？？”
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什麼時候喜歡喫水晶糕了？
——你丫的什麼時候又給我買過水晶糕了？
——還說我讓你給表姐送水晶糕？
——胡咧咧啥呀？
——姜平你這個渣男！
——這不是挑撥我們姐妹倆的感情嗎？
好在段雅南智商沒有下線。
姜平話音方落，她便苦笑道：“你在撒謊！阿平，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我知道那一天，你是去百寶居給表妹拿東西的，跟張記並不順路。
我還知道，表妹年紀雖小，卻極有分寸，即便是有東西要拿給我，也只會讓婢女們送來，絕沒有差遣你的道理！”
暖寶一聽，頓時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表姐瞭解我。
——姜平連撒謊都不會！
果然。
段雅南把話說完，姜平頓時沉默了。
而這時，又聽段雅南道：“好，你不願意承認，那就當水晶糕只是我自作多情。
可其他的事情呢？其他事情，你又如何解釋？
若真的對我無意，爲何在我夜裏睡不着，借酒消愁時，一而再再而三出言寬慰我？
爲何在我說出想看星星時，把我帶到屋頂上，陪我看了大半宿的星星？
爲何會怕我喝烈酒傷身，拿着自己的月錢，去給我買來果子酒？
爲何看我的時候，眼裏總是帶着幾分心疼？
爲何在我後半夜還不願意回屋時，脫下大氅給我披上？
你以爲我喝醉了，便什麼都不知道，可我人是醉了，腦子卻清醒得很！”
許是姜平一次又一次給自己找藉口，刺痛了段雅南。
此時的她，雖然還帶着哭腔，可說話卻利索了不少。
“你若對我無意，爲何會將我說過的話都放在心上？
我說羨慕表妹會武功，你便暗地裏教我一些防身的招數。
我說表妹真厲害，還會打獵呢，你便趁着去山水澗的功夫，帶我去附近的山上打獵。
我說我也想像表妹一樣，能做買賣，掙銀子，不想被命運牽着鼻子走，你便給我尋來好幾本做買賣的書……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你難道都忘了嗎？
那那一次呢？我們在山上遇到野豬，不慎掉到陷阱裏的事情，你也忘了？
我害怕得直哭，你把我……你把我抱在懷裏，讓……讓我別怕。
我說，像我這樣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會被人記很久吧？
會不會有人在我死後十年，二十年，還能提起我的名字，我的故事兒？
你哄着我，說怎麼會呢？我們不會死……即便是死了，也不會被人遺忘！
你說……你說花會盛開，愛我們的人也會來，所有的苦難都會過去。
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當時神情和心跳聲……”
“朝陽郡主！”
眼瞧着段雅南越說越離譜，姜平終是忍不住了。
他開口打斷段雅南：“朝陽郡主慎言！
即便這裏是逍遙王府，也難免隔牆有耳，朝陽郡主身爲女子，切莫自會名聲。”
“名聲？事到如今，我還在意名聲嗎？”
段雅南只想要一個答案。
一個真正的，且由姜平親口說出來的答案。
“再過兩天，我就要跟隨六皇叔和八皇叔回南騫國了。
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甚至不求你我能有個結果！
我……我只是想在離開之前，聽你說一句實話。
阿平，我心悅你，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否也心悅於我？”
話說到最後，段雅南聲音都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