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噴泉整個被漆黑而陰冷的氣息包裹,只是遠遠地看着,都叫人心神俱寒。
除魔四隊的兩人在魔物身後追了兩三個小時,此時見它突然停下,不由得心裏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
魔物狡詐,先前一直在逃命,如今不逃了,肯定不是因爲筋疲力盡。
“當心!”爲首的隊長提醒道。
他身後的人凝重地點頭。他們也都是修士之中的精英,謹慎地將神識放出去,試探前方情況。
緊接着,表情卻更陰沉了一點。
——他們竟然在前方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
很微弱,在魔氣的侵襲之下,生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斷絕。
難怪魔物會停下。
它竟然打算挾持一個人質!
“我靠,隊長,”其中一人忍不住罵了一聲,“魔物還會整這齣兒呢!“
隊長瞪他一眼:“慎言。”
“那現在怎麼對付它?”
“趁他還沒抓住人質,動手!”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趕來,尖銳的風聲在耳邊凝成一線,呼嘯而過。
正是打算在魔物徹底控制住人質前,直接強殺。
兩個築基後期、甚至大圓滿的修士,對上一個同樣境界的魔,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只要足夠快,他們一定可以……
可就在這時,一陣嘶啞可怖的獰笑憑空響起,環繞在兩人身邊。那笑聲好像是銳利的物品劃過玻璃,刺得人頭痛欲裂。
也叫人心生絕望。
“天不亡我啊!”
那魔物猖狂地笑起來,魔氣張牙舞爪,在周圍肆虐。
“你們,還是乖乖認輸吧!”
隨着它話音落下,最前方的魔氣散開一些,足以讓修士們從中捕捉到一個白髮青年單薄的身型。
在青年身後,有一團濃稠到極致的黑氣凝聚成了人形。魔物幻化出一雙白骨森森的利爪,一隻卡在青年脖頸邊,另一隻停在他心口前面幾寸。
那雙利爪上粘着已經暗紅色的黏膩血跡,屬於人類的血液順着尖銳的指甲緩緩下滑。
“嘀嗒。”
四野寂靜無邊,血液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辨。
除魔四隊的兩名修士一個急剎車,齊齊停住了向前的步伐,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絕望的念頭。
——還是晚了!
魔物已經控制住了人質,他們便立刻陷入了被動。
魔可以肆無忌憚,但他們卻不能棄普通人的安危於不顧。
人命永遠比任務優先,這是管理局除魔科的金科玉律。
但是……
他們停在原地,不再向前,手中武器卻沒有收回。
追了一晚上的目標,就要這麼眼睜睜看着它借人質脫逃,誰都會心有不甘。
“想讓他活……你們就往後退。”魔物嘶聲道。
除魔四隊的人身型稍微往後移了幾米,幅度極小。
在白髮青年心口前的利爪立刻向前了一寸。
除魔的兩人神經緊繃,面色凝重,立刻又後撤了十幾米。死盯着魔的同時,也在關注人質的狀況。
他們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青年的輪廓,看不見他的模樣,更分辨不出神情。
這絕對是最鎮定的人質了。
蕭見青安靜地站在魔氣之中,微微眯起眼,臉上的笑意在察覺到除魔小隊時就已經煙消雲散了。磅礴的神識掃過身後魔物,又掃過面前的管理局修士,卻沒有叫他們察覺分毫。
身後的築基期魔物等於百分之三的經脈修復進度,蕭見青志在必得,但除魔小隊的人出現,叫他一下子反應過來。
淦!他可還記得,自己下午剛有一劍沒控制好,把管理局旁邊的公園劈得亂七八糟,現在要是再把這個小區的花園劈了……
蕭見青大致算了一下這麼個富貴小區的價格,不由得心神一震,不着痕跡地放下了劍指,收起那一束懸而未發的劍氣。
文明論劍,文明論劍。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劍,耐心教導。
曉光啊曉光,配合一點,不然咱們穿書了還得負債,不覺得這日子也太慘了點嗎?
劍隱隱在鞘中嗡鳴,表示對他推鍋的不滿。
一人一劍無聲推搡半天,最後總算達成共識。
蕭見青經脈狀況不佳,劍氣不及巔峯時一半,本命靈劍雖然恢復一些,但現在也只是普通靈器的強度而已,遠沒有平日威能。他並不太適應這種狀態,想要控制好劍氣,也很有挑戰。
蕭見青靜心凝神,計算着出劍的力度。
除魔小隊的兩人藉着和魔物周旋的功夫,把人質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尤其是那一頭非常顯眼的白色長髮。
“等等!隊長,你有沒有覺得人質有點眼熟!”其中一人突然一個激靈。
“這頭髮,這小區,傅總是被曝出來過在這兒有套豪宅的吧,這傢伙不會是蕭見青吧?”
除了聲名遠揚的傅氏總裁的替身以外,修士中幾乎沒有這樣的霜雪一般的白髮了。
“王承,收心,”隊長皺眉,“無論是誰,都要盡最大程度保證人質安全。”
王承嘆了口氣:“但蕭見青真的很廢啊……他不會拖我們後腿吧?”
他一臉焦慮,本來感覺到人質有修爲在身時,他還覺得事情好解決了一些,結果是個更不省心的蕭見青。希望落空,反而更加糟心。
“要是咱們遇上的是個能自救的高手得多好啊。“
隊長再次打斷了他。
但心下也因爲隱隱覺得人質就是蕭見青而感到煩擾。
畢竟他可不是一般修士,而是出了名的沒有見識,修爲低下啊!
他們和魔物對峙着,私下裏傳音不斷,討論着怎麼能在最大程度保證蕭見青的安全。
但這遠沒有達到魔物想象之中的威脅效果。
它努力思索,總算鎖定了原因。
——他找的這個一點反應沒有,表情鎮定得像個面癱的人質。
就這個傢伙好像在等着晚餐上桌的平靜樣子,誰見了會相信是人質啊!
恐懼在哪裏?驚慌在哪裏?叫破喉嚨聲淚俱下又在哪裏!
魔物找到癥結,立刻放出了更大的威壓,足以叫一個小修士嚇破了膽。更何況置於白髮青年纖細脖頸旁的利爪緩緩收緊,濃郁血腥味充滿壓迫,同樣叫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