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玉佩重新出聲。
“既是仙界來人,他是什麼身份,什麼修爲?”
張黔:“劍修,或許是元嬰期的。”
他不知道蕭見青到底是什麼修爲。燕城盛傳的,都是他不過是個練氣初期的普通修士而已。但是他既然能打贏空執,肯定不止如此。張黔拿捏不好,此時也不便去問,只能憑心揣測給出答案——他沒有小瞧蕭見青,給出了他猜測範圍之中的最高修爲。
玉佩那頭似乎隱隱鬆了口氣。
又確認了一遍後,重新開口。
玉佩:“這簡單。”
它隔了一會又說:“既然是劍修,那我再爲你上一道保險,確保萬無一失。你可記得,我當時囑咐你,在那個祕境之中,仔細安排過的柳樹嗎?”
張黔先是震驚。
雙方交流這麼些日子,這還是第一次對方主動提出給他些什麼。
然後他獰笑起來。這可是仙長都說能萬無一失的法子,必然極爲可靠。
蕭見青若是能知道自己受到這樣的“重視”,也應該感到榮幸。
要怪,只能怪他那一劍劈錯了地方。
怪他是一個劍修。
——
蕭見青走得很瀟灑。
瀟灑到讓周業都很是目瞪口呆。
他站在原地,手裏多拿了片青翠的柳葉,看着蕭見青離去的方向,臉上寫滿了疑惑。
管理局同意了請求,他們兩個人的臨時隊伍分開了。
之前斬殺魔物的十積分蕭見青也沒要,行動極其乾脆。
自己一個人行動,沒有拖後腿的,對於周業而言,本來正是他所期盼的情形。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隊友時蕭見青以後。
可是當他看着青年單薄的身型逐漸隱沒入濃霧中時,卻又莫名地生出一絲不忍來。
——蕭見青沒有靈器傍身,修爲也不高,現在更是連僅有的十積分也給了自己,往後都一個人行動。
先不說這樣能不能如願進管理局了,哪怕是在這場試煉中讓自己出於一個安全的位置,周業都覺得非常困難。
衆所周知的,訓練場裏危險重重。
做人也不能太不地道。
眼見着蕭見青沒有回頭的意思,他糾結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封印着劍氣的黃符隨他心意,朝白髮劍修的方向飄去。
“這是我的一道劍氣,”周業道,語氣非常彆扭,“你這種書呆子一個人走,萬一真出了什麼危險,到時候還得是管理局來收場,影響我們的考覈,肯定麻煩得要死。”
“小心點,要是真因爲你影響了我們的進度,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他仍然惡狠狠地說着,但比起之前,未免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蕭見青剛畫了兩道符,好讓自己的速度快些,不至於錯過魔物。
他隨手夾住那道封印着劍氣的符咒,打量了幾眼。
平平無奇,一掃之下,竟然難見端倪。
可週業語氣如此自信,看着又不像是這個世界裏那些爲貧窮所困的倒黴刺客。
難道還有什麼特別之處是自己沒發現的嗎?
他想了想,將符咒揣進兜裏,目光掃過四周。
濃霧遮天蔽日,即使在修士眼中,能見的也就只有周身幾米。
但蕭見青卻輕鬆地鎖定了十米之外,街道拐角處的一顆柳樹。
燕城的綠化以楊柳居多,現在時值盛夏,柳條早已抽枝,在永遠無風的試煉場內,靜默地垂下,看似了無生機。
直到白髮劍修走來,帶起一陣微風。
蕭見青伸手,柳枝匆忙避着他,往後躲去。
蕭見青:?
還挺有個性啊。
但他沒有和有個性的柳樹周旋太久,非常強硬地折下來了一枝。
他隨手附着一縷劍氣在上面,柳枝掙扎兩下不再動彈。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是一個很文明的劍修。
不論如何,周業送一張劍氣符,他也回贈劍氣回去,不算是失禮。
蕭見青正打算把柳條給他,一動之下,忽然發現自己隨手摺的這枝,長短正好,韌勁也合適,不像是平常的柳枝那樣柔軟。
真要說起來,反而像是一把軟劍。
而他現在手邊剛好沒什麼趁手的武器。
劍修嘛,手裏不拿着劍,就像人不喫三餐,總是覺得不舒服的。
蕭見青眼神微動。
反正他答應曉光的是不要靈器。
那柳條確實不是嘛。
至於原本打算給周業的回禮……
他想了想,揪了片葉子下來,隨手施加了一個小法術,狹長的柳葉自己晃晃悠悠的,飛到了周業手裏。
蕭見青:計劃通.jpg
周業只見從濃霧裏飛出來一片細細柳葉,一看就是有人操控着的,落在自己的掌心。
蕭見青聲音淡淡傳來:“多謝你的好意,這是我的劍氣。”
這啥玩意兒?
劍氣……呢?
周業仔細端詳半晌,只覺得這片葉子似乎比正常的柳葉更割手一些,也沒找到有什麼劍氣的存在。
不一定要驚天裂地,但總也應該有些氣勢吧!
他什麼也沒找到,滿腦子霧水,最後找了個地方把葉子別了起來,自己也向東南方走去。
算了,起碼戴着好看吧。
——
管理局頂層。
燕城管理局的主管深深吸了口氣,第五次整了整已經被髮膠塑得服服帖帖的頭髮。但站在着門口時,還是從心底裏覺得緊張。
他臉上的嚴肅也蓋不住眼神裏的激動,最終謹慎地敲了三下門。
很快有人將他領進門去——帶路的應該有金丹初期的修爲,是管理局內叫得上號的厲害劍修。
可在這個地方,卻將一身劍意死死壓制着,和一個凡人無異,似乎只是在專心替人引路。
他將主管帶到一間茶室前。
茶香嫋嫋,水汽氤氳,紫檀木桌旁,一位身着白衣素服的修士正提起茶壺,姿態優雅地斟茶。
他戴着一副極其普通黑框眼鏡,衣着也樸素,通身卻有種說不出的儒雅氣派。
可沒有人敢當真覺得這是位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