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浩蕩,無人可擋。
那是一柄三尺三寸的長劍,烏金劍鞘沉重藏鋒,暗金雲雷紋印刻其上,古樸的浮雕莊重威嚴,卻有沉澱多年的殺伐氣烙印其中,魔身上的濃重血腥氣也要避其三分。
天地色變,風雲激盪。
烏雲壓頂,從西而來,逐漸遮住最後的日光。
四野黯淡,狂風乍起,衆人站在聚寶閣外,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他們擡起頭,天色陰沉如水,濃重雲層之中電光閃動,下一刻便可能有暴雨傾盆而降。
發生的事情太多,叫他們都已經忘了,今夜本就有一場大雨。
可就是在暴雨前夕,原本已經死氣沉沉的聚寶閣頂層中,忽然有金光大亮。
穿透魔氣的重重封鎖,從八邊形寶塔的每一扇門窗中被折射而出,一時間,竟然像是未落的太陽,點亮已經暗下去的天色。
賀安擡頭仰望塔尖許久,直到脖子都酸了,才艱難地收回目光。
這絕不可能是那兩個鎮守聚寶閣的金丹修士的實力,哪怕再來十個,也搞不出來這樣大的動靜。
但依現在的情況,只要是還有動靜,裏面的人就還有生機。
“快!繼續破解陣法!”他立刻吩咐下去。
“那兩位海城來的修士航班幾點到?等他們一下機,務必直接接他們過來,御劍的申請我已經提前寫好了!”
只要還不到最後一刻,他們就有可能把裏面的人全都救出來。
這種時候,不管是多難搞的高手、大能,都沒有關係,只要能來就好了。
聞鶴驚繫着安全帶坐在座位上,忽然透過舷窗,向外望了一眼。
飛機已經離燕城很近,再不久就要將落,只是他們依舊還在雲海之上。
可是綿延的燦然雲海之下,有種極爲熟悉的氣息。
江重明也在同一時間湊了過來,兩人目光落在一處。
聞鶴驚說:“你也感受到了。”
他用得是肯定句。
“是阿青。”
“這樣的劍,只能是他。”
“這玩意兒還有多久才能到地方?”從剛剛起,江重明眼睛就一直沒有從舷窗外面移開過。“師兄,咱現在能直接御劍下去嗎?”
——
蕭見青還不知道正有人要來找他。
他眼前只有這一劍。
哪怕曉光未露鋒芒,帶着沉重的劍鞘時,卻可以和重劍相比擬,在絕對的力量下,也足以致命。
蕭見青將曉光當重劍用,卻還是單手持劍,劍勢沒有半點被重量阻攔,凌厲到了極致,也迅捷到了極致。
長劍橫掃,風聲乍破,無論任何人成爲他的對手,都沒有一點反應的時間。
他一劍揮出。
下一刻,血液噴濺三尺,濺射在聚寶閣的白牆之上,幾道血花染紅劍修白髮,一點硃色落在眉心。
風聲之中,頭顱落地的聲音被掩蓋得嚴嚴實實。
系統:“這這這這就給砍了?”
這魔原來還是外強中乾那款的嗎?看着挺厲害啊,怎麼一劍都當不過。
“修爲越高的魔物越像人,”蕭見青說,揮手甩去劍鞘上浸潤的血。“它還沒死。”
話音剛落,原本身手分離的魔物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黑氣凝聚着,轉瞬間長出來一個新的腦袋,只有脖頸的傷口處依舊鮮血淋漓。
魔物並不好殺,它們強大的回覆能力本就成爲修士除魔的一個重大的阻礙,可即使是魔,在頭都掉了之後還能這麼快重新長一個回來,未免也有些太不可思議。
系統整個兒震驚了:“這是你們修仙界的魔就這樣,還是……”
一定另有古怪。
蕭見青沒指望能一劍把他除去,只是這種情形並不正常。
魔站在他面前,看着蕭見青,忍不住一陣狂笑。
“這樣的一劍都沒能得手,實在是出乎意料吧,你還能有什麼依憑?”
狂妄的笑聲在整個聚寶閣裏迴盪着。
被困的人不曾從一片絢爛光影中看見什麼,但也感受到了那威勢極盛的一劍。地上亮起的符咒將他們和魔物分隔開來,可是剛剛,就連拱衛在他們身邊的金光都在那一劍之下而顫動不已。
如果這樣的一劍都不能讓魔徹底死去……
所有人的心裏沉重起來。
他們聽着那隻類人的魔物的笑,只覺得難受無比。
可是魔物笑聲還沒止住,蕭見青的身影忽然又一次從面前消失。
即使這次已經有所防備,他依然沒能及時捕捉到劍修到底去了哪裏。
聚寶閣內門窗緊閉,空氣並不流動。但從剛剛起,大風就一直沒有停。
這風來得詭異,風刃如劍,即使非常細微,也有擋不住的鋒利。
魔物立刻注意到了。
他還不知如何做防。
魔氣聚攏過來,將自己牢牢護住,他在一瞬間感到安全許多,手中凝出一把陌刀,警惕地向着四方。
風刃席捲過來,他擡刀攔下。
重劍的軌跡同風融在一起,直接從背後而來!
蕭見青藏在光的影子裏,乘着風,動作迅捷到極致,一擊必中。
他將魔物攔腰斬斷。
這一次,劍勢比上次更加驚人,整座高塔因此而晃動了兩下。如果不是事先有平安符附着,恐怕整個聚寶閣早就蕩然無存。
然而魔物還沒有死。
他將分成上下兩截的自己重新接回來,繚繞身邊的魔氣減弱了一些,可是依然強勁。而平安符上的金光,卻肉眼可見地在那一劍之後黯淡起來。
這是蕭見青自己的符咒都難以抵擋的攻擊。
果然只要有凡人在場,就是對他最好的限制。
魔物得意極了,又要笑出聲來,可是這一次,蕭見青的動作比他的聲音更快,一劍封喉!
哪怕有着詭異的恢復能力,一次次被人砍成兩瓣也不太好受。
魔物自詡拿捏到了蕭見青的把柄,只要拖延下去,拖到蕭見青的平安符滅掉,那羣人重新失去庇護,他就可以佔得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