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在聚寶閣裏能有那麼多大小魔物,其中一定也有這人的手筆。
沒什麼比這更直接的賬了。
蕭見青眯起眼睛。
穆權手下的兩名化神修士攻擊先後襲來,除他們之外,回過神來的其它邪修也選擇匯聚力量,先把最多的人分過來壓制蕭見青。
如今的戰況,江重明和聞鶴驚各自拖住一名返虛期邪修,並把第三名也限制在了原地。然而剩下兩個,和其餘沒死的邪修,全都朝着蕭見青而來。
漫天黑氣瀰漫,各色攻擊之下,蕭見青不閃也不避。他站在整個交鋒的正中心,一手持劍,一手握住劍柄,藏鋒寶劍鏗然出鞘。
雪亮的劍身明光自照,映得蕭見青半張臉在光下宛若神佛,沾着血的半張臉則在暗處,絲毫不加收斂的殺意之下,比面前每一個邪修都要嚇人。
凜然的劍氣在他身周爆發開來。
龍吟陣陣,威風的銀龍掃尾,消解來自各處的攻擊。
然而返虛期的修士到底不是空有修爲。穆權和另一人的攻擊並不能這樣簡單地就被劍氣化解,仍有些不依不饒地,向着劍修襲來。
蕭見青身型如電,乘着夜風,陰毒的氣息追在他身後。
可他並不是在閃躲。
他是在向前!
片刻之間,他已經進了兩個化神修士的身。
曉光的劍鋒比一切都要銳利,徑直向下的一瞬,似乎能將長夜照徹。
化神修士已有準備的躲閃速度更快,那一劍只砍傷了肩膀。整塊肩胛骨都碎裂後,那名邪修依然掙扎着,擡手便是刁鑽的一道攻擊。
蕭見青眼睛眨也不眨,單手持着曉光烏金色的劍鞘,將攻擊擋了回去,同時右手握劍,順着肩膀處的傷痕使勁,直接將人劈成兩半。敵人的血直接浸潤了他半個身子,連呼吸之間都充斥着濃郁到了極點的鐵鏽味。
唯有曉光劍鋒之上,竟然依舊雪亮如初,半點血跡也沒沾染。
在漆黑夜色之下,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陣陣寒光。
“九點鐘有兩個!”系統在他的識海里大聲提示。
邪修不敵蕭見青的速度快,身法卻極詭異,不過片刻之間,就變幻了方位。
打到如今這個地步,同伴的血不僅刺激不到他們,反而叫他們越發不要命起來。
再不使出全力,他們真的會全部死在這個荒僻的下界。
“知道了,”蕭見青說。
在前方,穆權與另一名邪修並肩而站,陰冷而渾雜的靈力排山倒海般向他而來,他卻依然只是舉劍。
系統認出來,那不再只是普通的附着着劍意的劍招,而是來自於殘山劍法裏,完完整整的一劍。
第十五式,在屋裏練劍的時候,蕭見青曾給他講過。
這一劍,叫做“傾金欒”。
劍光縱橫三千里。
那一刻,長夜被映照得宛如白晝。
大地震盪。
山巒傾倒。
劍光落下前,穆權猛地後退,藉助魔物的力量,幾乎飛到了蘭山的另一邊。饒是如此,依然被劍光的餘波擦傷了臉,左頰鮮血淋漓,白骨都被挫平。
然而沒能離開的那名邪修卻遠沒這麼好運。
他的攻擊在劍光之下寸寸消退,到最後只來得及構建起一個屏障將自己護住。
可是在凜冽劍光之下,屏障的支撐甚至不到一秒!
他被劍氣整個震了出去,渾身鮮血淋漓,沒有一塊好肉,在蕭見青全力一劍之下,受了重傷。
再回頭看時,穆權已經遠離,而自己的手下全在這一劍中受到波及,現在自身難保,更別說起來幫他。
不,蕭見青之前是沒這麼強的。
即使沒有正面交過手,他也對兩人的戰力有過許多評估。
蕭見青不可能一劍就達到將自己打到這種地步的程度,否則在他渡劫的時候,便不會受那樣重的傷。
可是他現在,修爲分明還未恢復到巔峯,他怎麼甚至能更進一步?
蕭見青也有一瞬間的訝異。
但他動作不受絲毫影響,立刻飛身向前,接着又是一劍。
返虛期的邪修大能徹底沒了聲息。
同伴殞落,其它幾名邪修心有感應。
速度太快了,未免也讓他們太措手不及。
但不過稍一晃神的功夫,面前的兩名劍修就趁時而上,雙方從艱難持平變成了他們佔得上風。
蕭見青神識掃過蘭山方圓十公里,瞭解了這邊的局勢,也鎖定了方纔跑出去的穆權的位置。
他心神一動,曉光劍鞘有靈,在神識的加持之下,加入那邊的戰局。
“可以?”他給兩人傳音。
“你不用多此一舉也行!”江重明話癆依舊,“快去追那個跑了的!”
他們現在果然沒有太大的危險。
蕭見青放下心來,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朝穆權所在的方向去。
“他剛剛好久沒動靜,是不是憋着壞呢!”系統道,“我感受到靈力的波動了。”
很微弱,但仍然不能逃脫界靈的巡查。
蕭見青自知在這方面的精度比不上系統的敏銳,沒有託大,周身劍氣縈繞,沒敢有一絲鬆懈。
在距離越近的時候,他果然感到了不對。
方纔能那麼快結束戰鬥,很大一部分是因爲邪修自信滿滿,沒有防備,心也不齊。他們在暗處出手,直接佔得了上風。
但現在,詭計多端的邪修一定知道自己會追過來,並且有時間留下後手,一切就變得有些風險了。
但是……
“我不喜歡揣測別人幹了什麼,”蕭見青說。
他身邊劍氣越發鋒銳,長劍橫於身前,又是一式殘山劍法的起手式。
下一刻,穆權還未現出身來,但是各式各樣死在附近的、死在他劍下的魔物和邪修殘破的魂魄匯聚到一起,竟然也成爲了一個堪比返虛期的龐然大物。
他甚至在裏面看見剛剛殺死的那個返虛期邪修的影子。
穆權此時終於仰天長笑:“蕭見青,你有沒有想過,死在你劍下的人,還有重新出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