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樣的邵初白,江北辰第一次萌生出了後悔的念頭。
他擡起手,想爲邵初白撥開垂下來的劉海,被邵初白偏頭躲開,“別碰我!”但他還是固執地迎着邵初白厭惡的眼神,爲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
“爲什麼要跟江從謙牽扯到一起?爲什麼還要回來?”
邵初白冷笑一聲,“在你看來,我連反抗的權利都不配有?”
“他給了你什麼條件,我給你雙倍,以後別再跟他聯繫。”江北辰不顧他嘲諷的眼神,強硬地說道。
什麼條件。是啊,他都沒有跟江從謙好好談過那些關於合作的條件。他那個時候太憤怒了,都沒來得及好好揣摩一下江從謙的用意。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能有什麼籌碼跟堂堂江|氏|集|團的江二爺談條件?
邵初白彷彿被一盆冷水澆遍了全身,喉間一陣乾澀,連呼吸都是冷的。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安排着跳進了一個早已設好的巨大陷阱。
他不能再向前走了。邵初白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他淡淡地望着江北辰,“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怎麼不直接把我趕走?就像之前,看着我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東躲西藏。我有多狼狽你就有多得意,不是嗎?”
江北辰張了張口,沒有說話。他眼中的猶豫,邵初白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荒唐。難道江北辰還會有對他心軟的時候?
他恨江北辰,恨到不顧一切地想要撕碎他,將他從高高在上的權力之巔上扯下來,讓他也嚐嚐被人極盡羞辱的滋味。想某一天看到他落魄、狼狽不堪的樣子他會有多過癮。
但邵初白不是一個可以被情緒隨意支配的人。他習慣了權衡利弊。
江北辰的霸道和糾纏令他不安。並且他也知道江北辰和他在酒吧裏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樣,他沒有那麼好打發。
如果江北辰真的……他難道爲了爭一口氣,把自己也賠進去嗎?
這不值得。
也許,這是自己跟他割斷關係的絕佳機會。
“你放過我吧,江北辰。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你,就當行行好,放過我。”邵初白盯着江北辰的眼睛,決絕地、耐心地等待着一個肯定的答覆。
漫長的時間裏,兩個人誰也沒有動。
我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江北辰耳邊反覆迴盪着這一句話,心底猝然涌起的失落越積越多,讓他幾乎窒息。他伸手攬過邵初白,將人抱在懷中,帶着一種不惜一切代價的狠絕,低聲在邵初白的耳邊說道:“來不及了,邵初白,我已經不想放你走了。”
邵初白呼吸一滯,隨後猛然掙扎了起來。
他絕對不能再留在這裏,他要下車!
但兩人力量太過懸殊,江北辰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開他。
當晚,邵初白沒能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丁釗將車開到一個高檔小區的停車場,便離開了。
江北辰率先下了車,他繞到另一側,開了車門。
“下來。”江北辰高大的身軀遮住了頂部投下來的光線。邵初白置身在一片陰影中,沒有動,他蒼白着一張臉,仰頭望着江北辰,“這是哪兒?”
江北辰把胳膊搭在車門上,笑了笑,答道:“我家。”
“那麼你是希望我抱你上去?”
“你瘋了嗎!”邵初白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崩潰過。江北辰就像是上天爲他設置的一道難關,輕而易舉就能挑起他的怒火。這個人對他步步緊逼,讓長久以來都自詡理智的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那隻叫做“情緒”的怪獸牽着鼻子走。
江北辰微昂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問了一遍:“是你自己走上去還是我抱你?”
“你到底想幹什麼?”邵初白咬牙問道。
“不明顯嗎?”
不是不明顯,只是邵初白拒絕接受“江北辰對他有意思”這件事情哪怕一丁點的可能性。
“你是在耍我?”邵初白聲音暗啞。
江北辰輕笑一聲後,突然俯下身,吻在了邵初白眉尾的那顆痣上。速度很快,邵初白都沒有來得及躲開。
“我是在追求你。”江北辰的聲音極具魅惑。
“追求”這兩個字,本身含有一種剋制的討好意味,如果對象不是江北辰的話,邵初白的心應該就會有所觸動。
但現在,他只覺得噁心。
邵初白推開他之後馬上就下了車。他的頭還是有點暈,導致他身形晃了晃才勉強站穩。
他後退一步,跟江北辰拉開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冷冷地說道:“我不接受。現在我可以回家了嗎?”
聞言,江北辰頗爲遺憾地搖了搖頭,他給了邵初白機會,但顯然邵初白的回答與他所想聽到的內容背道而馳。江北辰勾着脣角,帶着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緩緩向邵初白逼近,直到把他堵在身後的那面漆牆上。
江北辰雙臂撐在牆的兩側,將邵初白禁錮在他與牆之間。剛剛他也喝了不少酒,他想自己應該是徹底醉了。
那個姚令和酒吧裏所有對邵初白有着非分之想的人,都讓他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又或許在此之前,他的心就已經在起起伏伏中決定要自暴自棄了。
他就是喜歡邵初白,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到哪怕認爲邵初白接近他的目的不純粹,也忍不住想將人拉過來,烙上屬於他的烙印。
“你只能跟我走。”江北辰不容置喙地說道。
邵初白只覺得一股滅頂的絕望正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不管他如何示弱都沒能撼動江北辰分毫。
靜默良久。
“你會後悔的。”邵初白的雙眸逐漸變得冰冷。
“沒擁有你,我纔會後悔。”江北辰低頭,在邵初白的額頭落下一個溫柔到極致的吻。
事實證明,軟言相求或者威脅恐嚇對江北辰來說全都沒有用。邵初白感覺自己的額頭就像是被一條毒蛇舔舐過一樣,隱隱泛着令人戰慄的痠麻。
他清楚地知道,他和江北辰之間的關係就如同放風箏。不管他飛去哪兒,飛多高,引線都一直握在江北辰的手裏。除非江北辰主動放手,否則他永遠都不可能自由。
他完全逃不掉。對此,他領教過不止一次。
這個認知彷彿再一次觸碰到了邵初白那根敏感的神經,讓他幾乎瞬間就發了瘋。他基本沒有任何思考地就一把將桌上的牛奶掃落在地,杯子落地的聲音很清脆,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中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