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傾一隻手捧着咖啡杯，那雙毫無情緒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熱咖啡氤氳出來的熱氣中若隱若現。
“挺好，計算機協會的會長，職權的確夠大，你提出的條件，也夠吸引人。”
“所以你這是同意了？”周明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聲音不自覺揚了起來。
葉南傾挑逗地看他一眼，聳聳肩，輕笑，“沒興趣。”
十足不屑的口吻，像是一陣冷風，在周明的臉上扇了一下。
也打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周明眸光頃刻間變得冰冷起來，“葉南傾，你就對代號q這麼衷心？這麼好的條件，都說服不了你？”
葉南傾：“……”
她笑了笑，“周明，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根本無關乎忠心呢？”
“那是因爲什麼？”周明直勾勾地盯着她，“代號q給了你什麼？他給你的我也可以給。”
葉南傾眯了眯眸子，複雜地看他一眼，“你給不了。”
周明聽到這個回答，便以爲代號q是向葉南傾承諾了什麼更好的條件，神情暗了暗，“你清楚代號q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的話你也信？”
“你才十九歲，是個不諳世事的丫頭，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代號q這個人陰險狡詐得很，爲了利益什麼事都可以做。”
“如果我當了會長以後不除了他，他只會把整個協會攪得烏煙瘴氣。”
“……”
“周明，你就這麼熱衷於在背後嚼人舌根嗎？”葉南傾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眼底閃過厲色，“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胡編亂造什麼？真的不爲自己這副小人的模樣感到可恥嗎？”
一句話將周明未說完的話全都噎了下去。
周明看着葉南傾油鹽不進的模樣，臉色漸漸泛青，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
“你覺得我說的是假話？葉南傾，我比你更瞭解代號q！我跟他交手過那麼多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
葉南傾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子，“那你知道代號q爲什麼給自己取名叫代號q嗎？”
周明：“……”
他怎麼會知道？
所謂的代號還不都是一時興起所取的，有些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含義。
“這個問題難道很重要嗎？”周明狐疑地看向葉南傾，他覺得她有故意岔開話題的嫌疑。
“重要。”少女面色沉靜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而後，她擡了擡下巴道：“葉南傾這個名字，取第三個字首字母q，是代號q。”
“所以q，代表傾，代表我。”
宛若一記驚雷劈下。
周明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指尖顫抖，望向葉南傾的神色由一開始的咄咄逼人變成了不可置信。
有冷風從半開的窗戶竄進來，吹得周明打了一個寒顫，他渾身僵硬，盯着面前少女氣定神閒的面容，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崩塌了。
他又想起第一次看到葉南傾交上來的代碼，簡潔、優美的符號，毫無感情的機械的東西被她打磨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他還想起，他先前無端對葉南傾產生的那種厭惡和敵意……
現在事實就擺在他面前，葉南傾之所以是starry,是因爲她就是代號q。
眼前這個少女，就是他最厭惡的對手，就是那個他無論如何，都超越不了的人。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纔會混淆這一切，纔會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電話鈴聲乍響。
周明深吸一口氣，僵硬地接起。
“周副會長，我看提交上去的會長競選名單裏有代號q！這可怎麼辦？”
“……”
像是迎頭一盆涼水潑下。
周明渾身的細胞在瞬間靜止。
——
華國邊境，冷夜寂寂。
四五輛黑色的轎車在野路上演生死追擊。
靠後的兩輛車左右夾擊，將爲首的車輛撞離路面。
車子在坑坑窪窪的溝裏翻了幾圈。
唐毅跟斯洛克從後面的車上下來，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斯洛克便警惕地往那輛破敗至漏油的車輛走去。
斯洛克查看清楚了車內的情形，迅速地將顧正陽從車裏拽出來，扛至野路邊扔下。
“暈過去了。”斯洛克冷嗤了一聲。
一陣冷風吹來，顧肆寒淡然自若地從另一輛車上下來。
他走至顧正陽身邊，緩緩地蹲下身來，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輕輕拍了兩下顧正陽的臉，漆黑的眸子裏浮現一抹冰冷。
“先把人帶回去。”
“是。”
顧肆寒移開視線的時候，顧正陽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半睜了眼，手中多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向顧肆寒的要害。
就在刀尖刺進去的前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死死的捏住。
顧肆寒回過頭，用那雙陰鷙的眸子跟顧正陽對視着，手下不動聲色地用力。
顧正陽腕骨被磨得發出“咔嚓”的響聲，漸漸面露痛色。
而後那把閃爍着冷光的刀，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
“大伯，是我沒讓你安享這剩餘的大把時光嗎？”
顧正陽的面色有一瞬的慘白，接着便露出了哀求之色，“肆寒，是我錯了，我不該聽信那些人的話，不該跟你作對的，是我鬼迷心竅了。”
說完，他用另一隻手狂扇了自己兩巴掌，“我該死！都是我的錯！”
顧肆寒面色諷刺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上演這一幕悔恨莫及立誓痛改前非的戲碼，薄脣微啓，擠出三個字：
“沒意思。”
顧正陽的臉色垮了下去，“寒兒，你就不能原諒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是那個心懷不軌的組織誘使我走到這一步的！”
“大伯，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顧肆寒嗓音冷然，眸色中透着不解和絕望。
“就這麼想讓我死？就這麼想要公司的控制權？顧氏在我手上，我何曾虧待過你們？哪一年少過你的分紅？”
外人想要他死也就罷了。
現在就連血脈相連的家人，也要他死。
他又不是個機器，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呢？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五官，隱隱跟他的親生父親顧正言重疊。
就連顧正言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打擊到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弟弟能做出這麼混賬的事情。
最後，顧正言痛心疾首地告訴他，“寒兒，不用顧忌我，他既然都能狠下心來要你的命，那這件事，就按你的方式處理吧。”
顧肆寒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交給警方的部分證據足夠顧正陽在裏面待五年。
顧正陽死不悔改，到處逃竄。
他這才帶着人一路追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