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並作兩步衝了出去，在後院牆角牛棚裏發現了臉色慘白的喬老太。
喬綿綿正拿着個樹枝往前試探着什麼。
樓頂上的蘇卿與王泉兒聽到動靜也跟着下樓來了。
野人一個箭步上前，將喬綿綿給提溜到身後，低頭彎腰入了牲口棚子，而後從裏面拎出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來。
“沒死！”野人摸了一下那人的脖頸處道。
喬芸給喬老太揉着胸口，老太太漸漸緩過勁兒來哼哼道：“芸娘，那、那個是....是....是不是死了？”
喬芸見老太太嚇得不輕，趕緊安撫道：“沒死，好好的呢，估計是哪裏逃荒過來的乞丐，昨兒突然下大雪，受不住躲進了咱們的牲口棚子裏！”
老太太聽說這人沒死，趕緊掙扎着起身：“大個，你趕緊的，把人弄出來，讓薛大夫過來看看能不能活！”
“要是不能活，咱趕緊將他給送走，眼見着就要過年了，要是死在咱家裏多晦氣啊！”
“還有，豆芽菜，你趕緊找里正過來看看，別回頭他死咱家裏，咱們說不清！”
如今的里正是姚家大伯，陳家失勢，姚家開始起來，姚婆子這個冬天腰板都挺了幾分。
雖說姚家與喬芸一家關係還算可以，姚大伯這人處事也算公道，可這人要真死了，到底也是個麻煩！
喬綿綿和蘇卿剛準備分頭去叫人，就聽野人道：“死不了！”
“餓的，凍的！”
他說話向來言語簡潔，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那趕緊將他弄到廚房裏給烤烤火，好歹也是條人命！”喬芸讓野人將這人給弄進屋裏。
野人嫌棄的一把將人給拎進廚房裏。
喬綿綿等衆人進屋之後，趕緊將院子大門給關好，這會天色尚早，她家又是靠村東頭河邊，附近沒有人家，這人出現應該沒人知道。
要真死了，就趕緊給處理掉，免得引來什麼後患之事。
那人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服整個凍成了一層冰殼子，頭髮亂糟糟覆蓋在臉上，鬍子拉碴的壓根看不清是個啥樣子。
喬芸伸手要去將那人衣服給解開，被野人給攔住了，他纔不想喬芸去碰別的男人。
他就是被撿回來的野人，可不能再多一個了。
喬老太看了眼心思膩歪的野人，不耐煩將他一把擠開：“讓開，我老婆子一把年紀了，啥樣人沒見過，就是把他拔的跟個光腳雞一樣，也沒人敢說我閒話！”
“你倆出去！”她對蘇卿與王泉兒道。
雖說兩人已經成親了，可說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見着外人到底是不好。
喬綿綿擠在後頭賴着不走，她得瞧着，萬一出啥事，好配合她娘把死人扔空間裏去轉移。
喬老太對野人道：“你裝一桶雪沫子過來給他搓一搓，這人凍得太厲害了，直接烤火反而不行。”
野人有些不高興，還是起身裝了雪過來，像是泄憤一般使勁兒在那人身上搓着，不多時，就聽那人悶哼一聲，隱隱有要醒來的意思。
喬芸見他如此模樣，心中只覺好笑，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是從哪兒來的。
不過野人和這人不一樣，雖是在山裏流浪，人家那清潔還是做得不錯，如同刻在骨子裏的愛乾淨。
喬老太打了溫水過來給這人擦了擦身子。
喬芸拿來野人的舊衣服，讓喬老太給人穿上，又給他蓋上一牀毛毯。
喬綿綿端來溫熱的小米粥：“他醒了沒？這會要是能喫下東西最好了！”
“走，咱們先喫飯去，我看他這樣子，一時半會是醒不來的！”喬芸起身道。
將那人留在廚房，一家人便張羅着在廚房隔壁的餐廳開飯了。
“姑婆，娘，喫飯！”蘇卿給喬老太和喬芸各盛了一碗粥，這纔給喬綿綿和野人舀飯。
“這人是打哪兒來的？咋就鑽進咱家牲口棚裏呢！”喬綿綿咬着餅子不解道。
蘇卿喝了一口粥：“我四下看了，沒發現有腳印，應該是下雪之前來的，昨兒是啥時候開始下的雪？”
喬老太啃了一口餅子，又夾了個醃蘿蔔條，“約莫是二更時分下的雪！”
“起初風颳得老大了，我起來關了窗，聽到牲口棚裏的驢叫喚，叫了兩聲又沒了動靜，我以爲是風大鬧的，也就沒注意。”
喬綿綿詫異道：“姑婆，你二更時都還沒睡覺，早上天不亮又起來了，你昨兒夜裏沒睡覺啊！”
喬老太昨天是過來幫喬芸收白菜的，收完天就黑了，乾脆就住喬家沒走。
晚上姑侄兩個又一直說話聊天，從城裏鋪子說到村裏地裏，又說起誰家兒媳最近有身孕了，誰家姑娘該相看了。
喬綿綿迷迷糊糊都還聽到隔壁房間的說話聲，敢情這老太太一夜壓根沒睡覺。
喬老太被喬綿綿勾起心思，扔下筷子嘆了一聲，又盯着喬綿綿道：“豆芽菜，咱生意真的不能往外面發貨了？”
雖說就賣關中一帶地盤，還是有不少進賬，可人心就是這樣，掙過了大錢，收入銳減這心裏就有些接受不了。
喬綿綿咬着筷頭道：“姑婆，我也想啊，可是外面開始打仗了，咱貨送不出去啊！”
喬老太一聽說打仗，又開始罵起齊王世子，都怨他不安生，害得家裏孩子也回不來，貨也賣不出去。
“這還咋睡得着哦，外頭兵荒馬亂的，你哥哥他們也不知咋樣了，家裏錢也掙不回來。”
“唉！這日子要咋辦啊！”
喬老太嘆氣喫不下飯了。
蘇卿和王泉兒見她如此，也沒了喫飯的胃口，她們的夫君可都還在跟人打仗呢。
“醒了！”一直沉默喫飯的野人耳朵動了動開口道。
還在嘆氣的喬老太趕忙丟下碗和喬芸衝進廚房。
廚房裏那人醒來還在四處打量，一見衝進來的兩個女人嚇了一跳，神識慢慢歸攏，突然又開始變得激動萬分，嘴巴顫抖卻是話都說不利索。
“喬...喬....喬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