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裴致敬推開身邊的妃嬪，身子虛弱靠在軟枕之上。
“玄機子還沒到嗎？”
內侍小心翼翼回道：“回陛下，道長當時想要去取煉好的仙丹，不料城破的太快，怕是困在城裏沒那麼快出來的！”
裴致敬心情煩躁：“那還不趕緊讓人去找，讓寧大點了人手，去往京都的路上迎一迎，說不定玄機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順道傳韓卿進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在牀上便有些虛弱無力，他本不是重欲之人，可男人對這種事向來是難以介懷。
何況膝下子嗣也不豐，裴璨跟他勢如仇敵，他不可能再要這個兒子了。
裴榮已經廢了，許德妃生的另一個兒子裴嘉連走路都喫力，又經歷這一場逃亡，怕是活到成年都喫力的很。
餘下便只有寧皇后生的裴瑜還算康健了。
裴致敬一想到寧家，臉上神情就不怎麼好看了，寧家有怎樣的心思，他又不是傻子，如何會一無所知。
韓先生進來，就見裴致敬神情莫測，時而眼裏露出些許兇光，他凜了心神上前道：“陛下，可是在爲京都一事揪心？”
裴致敬招呼他坐下：“京都事已成定局，估計這幾日便會有消息傳來，朕叫你來，是另有其事！”
韓先生側了側身子恭敬道：“陛下是心憂李大人之事麼？”
裴致敬嘴角帶着一絲痛恨：“這李成剛屬實是個能耐人，居然將他老母葬在了朕修建的墓穴之中，你說他這心思是從何時有的？”
韓先生低頭不語，裴致敬如今疑心病有點重，他不敢貿然說話。
裴致敬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道：“他應是從孫氏夢中預警之時便知道了，知曉朕會成爲九五之尊，所以纔想佔那一分龍氣。”
“你說，當初孫氏的夢境真的有講完嗎？”
韓先生背脊已經有冷汗冒出，這個問題，他之前也有想過的，孫氏說裴致敬會做皇帝，而且與玄機子提議的逃往幽州建議不謀而合。
後來裴致敬也真如孫氏所言那般，坐上了九五之位，可這夢境真的到此就結束了嗎？
估計這事除了孫氏自己，再無第二個人知曉了。
“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將孫氏給抓回來，朕不信朕的天命如此短淺！”
被裴致敬惦記的孫雪蘭，站在大雪紛飛的氈房門口，雪花落進脖子，凍得她一個哆嗦。
屋裏是桑則汗與李芯蕊的嬌笑，她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纔剛到銀山腳下，就迫不及待爬了桑則汗的牀。
她冷哼了一聲，頂着風雪回了自己的氈房。
氈房裏，爐火燒着牛糞發出一股奇怪味道，倒是讓氈房裏暖和了不少。
李成剛坐在地上，清理着牛糞，見她回來滿是譏諷道：“怎麼？你那相好居然不要你了？”
孫雪蘭盤腿坐在毛毯上，眼神冰冷看着他道：“你好像還沒搞清，你是靠誰活着的！”
李成剛笑了笑：“咱們也算是一路生死過來的，何必說話夾槍帶棒的呢。”
“可是雪蘭啊，我一開始沒想這樣的，你陪着我多年，最是懂我的，我一直都想讓你和孩子過得好一點，可後來譚氏吳氏這些女人在中間挑撥離間，這才一步步走到了這般田地！”
他說到這裏一臉愧疚道：“雪蘭，如今我方纔明白，什麼富貴權利都如浮雲，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實實在在的纔是生活啊！”
孫雪蘭譏誚道：“是啊，如今譚怡君跟着壽安公主逃了，吳氏回了孃家，你的媚兒如今在別人的牀上。”
“所有人都沒了，你倒是記起我這個糟糠妻了。”
李成剛撿牛糞的手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暗芒，擡起頭來又歸於平靜，“雪蘭，日子還總得過下去，這夷人未開化，最是靠不住的，裴致敬對咱們起了戒心，中原咱們是回不去的了。”
“咱們腦子不差，要在這羣未開化之人裏面活出來，想必還是有一線生機的，不如摒棄前嫌，好好在這銀山之下，創造屬於咱們的未來，你以爲呢？”
孫雪蘭低頭不語，許久纔開口道：“城破之時走的太過匆忙，也不知恩浩如何了？”
李成剛上前抓着孫雪蘭的手：“你放心，那是咱們的兒子，我定然會想辦法，去把他找回來的。”
“雪蘭，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孫雪蘭的手有些冰涼，眼裏神色莫測不知想什麼，許久才幽幽回了句：“如此，你怕是要在桑則汗手下喫些苦頭了！”
李成剛高興道：“沒關係，我又不是沒喫過苦，這點苦頭算什麼，只要你和孩子能好好的，喫再多的苦，我也樂意！”
他這話讓孫雪蘭記起了前世，他們剛在一起之時，李成剛也是這麼許諾的。
不過前世與今生不一樣，那時候喬家勢大，喬芸也是個不饒人的，一步步埋下陷阱，將二人給拖入深淵。
可今生，沒了喬芸這個外敵，他們反而自己分崩離析了。
到底還能不能回到從前，兩個人心裏其實都已經有了答案，卻又極其默契的緘默不語。
火光發出噼啪之聲，許久後，李成剛纔開口問道：“雪蘭，你的夢裏真的到裴致敬登基就結束了嗎？”
孫雪蘭眼神閃了閃，略帶嘲諷道：“這會還說夢境不夢境的有意思嗎？”
“或許是因爲我們一家與喬芸的到來，一切早就因爲蝴蝶效應發生了變化，該死的裴璨如今活得好好的，而原本該順風順水成爲太子的裴榮卻斷了腿。”
李成剛壓住心頭不悅道：“可你當初說許氏是皇后，後來坐上後位的卻是寧氏，這種大事，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的吧！”
孫雪蘭輕笑一聲：“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原身她就是個小婦人，這種深宮之事，她又怎麼會知道？”
李成剛深吸一口氣：“那咱們不說這個，裴致敬是什麼時候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