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們到底還是有緣無分，這輩子，你都不會有一個妻子叫做方思濃。”
有什麼是比扎刀紮在人心窩子上更痛的。
慕陽鴻垂下頭，聲音低沉了幾分，“去墓園。”
方奶奶站得有點遠，她不是很想跟慕陽鴻接觸，因爲她擔心自己看到慕陽鴻就控制不住要揍他。
一個負心漢，屢次三番出現在方家。
可把她給噁心壞了。
路顏也很想去墓園，但從來這裏開始，似乎就沒有安排要帶着自己去墓園。
說起來，她也從來沒有見過方思濃。
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婆婆。
哪怕婆婆已經去往了另外一個世界。
“慕執，我也去。”
“你也去？”
慕執側頭看去，旋即，望向了她牽着的手。
路顏眉眼一彎，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你就不想讓母親看看你的妻子長什麼樣？”
“……”
路顏一看慕執那個表情，失落嘀咕，“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慕執，好歹我也跟你相處了兩年多，你一次都沒想過帶我去見母親嗎？”
“想過，但是現在時機不合適。”
路顏：“……”
這還有什麼不合適的？
方奶奶也拉住了路顏，說道：“慕執也是爲了你好，懷孕的女人不應該去墓園，不吉利。”
“這也忌諱？”
“是。”
慕執態度堅定。
最終，路顏還是沒能去成功。
還是用那個理由。
路顏是不信這個的，但是連方奶奶都說讓她不要去。
慕執之前就不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如今也開始信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方月棲看着那一行人離開了，語重心長說道：“路顏姐姐，我表哥根本不是因爲懷孕的女人去墓園覺得不吉利纔不讓你去的，而是因爲，他們有別的計劃。”
“按照我對我父親的瞭解程度來說，他們絕對是又想坑慕陽鴻了。”
“……”
“……”
方奶奶聽到這話，神色激動，“真的？月月，你跟奶奶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啦。”
方月棲搖搖頭。
方奶奶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這小孩說說一半，真是虧心。
“方月棲，我命令你現在給我說清楚！”方奶奶拿出長輩的架勢來。
路顏也很期待。
方月棲：“別逼我，其實我剛纔也是隨便亂猜的。”
“……”
……
墓園。
方思濃墓碑前。
慕陽鴻看到昔日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墓碑上面的字，是她的名字，還有她的黑白照片。
四十歲不到的照片，依然年輕，絕代風華。
慕陽鴻頂天立地大男人，一個眼神掃過去，就哭出來了，當場從輪椅上跪在了地上。
“思思，是我對不起你。”
“這輩子我負了你，我該死。爲什麼當初死得不是我。”
“從我恢復記憶後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我不能啊……”
“我還沒有見你一面。”
他的手，慢慢撫摸上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方思濃的長相和慕陽鴻記憶中並無太大變化。
方寄然手上捧着花，朝着這邊走來，“你還真是會裝模作樣。”
慕陽鴻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並沒有搭理方寄然的話。
方寄然被激怒了，“給我站起來！！”
他緊緊抓着慕陽鴻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陰暗的眸光死死盯住了慕陽鴻，“現在這個行爲叫什麼，悔悟？慕陽鴻啊慕陽鴻，你有什麼好悔悟的，你根本沒錯。”
“你只是一個被親爸拆散了感情的可憐人而已。”
“可爲什麼我們全家都討厭你，還把所有的痛苦都發泄在你身上，因爲父債子償！”
“你是受害者，可是你的父親是加害者。”
“慕陽鴻，你不是很想懺悔嗎，我妹妹死了……你、什麼、時候去、死？？”
方寄然最後一句話，最後幾個字，停頓了幾秒，眼底飛速掠過了一抹微光。
慕陽鴻猩紅的眼睛動了動。
不知道是被什麼觸動到了。
全身上下是半點力氣都沒有。
方寄然抓累了，直接把人扔到地上，拍拍手，“還有十分鐘，這回，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見到我妹妹。”
“從今往後，方家的墓園，你慕陽鴻永遠也不可能再有進來的機會。”
“其實……”
“我還是很想看到你下半輩子活在痛苦中的樣子。”
方寄然知道，人是需要一點念想的。
如果慕陽鴻對方思濃的感情經過二十多年時光的沖刷，並沒有那麼喜歡她了，亦或者已經不喜歡了。
那麼是不可能那麼執着於一定要來看她最後一面。
若是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時光沖刷，他恢復記憶之後，依然喜歡方思濃，事情就好玩了。
慕陽鴻會怎麼辦呢？
在看完了方思濃的墓碑之後，知道她之後將會一直長眠在這。
慕陽鴻會死嗎？
他活着前的最後一個念想已經完成了。
十分鐘後——
說是十分鐘就是十分鐘。
在十分鐘一到，慕陽鴻賴在方思濃的墓碑前不願意走也不行，方寄然是帶着保鏢來的，見他耍賴的行爲，一個眼神就讓保鏢把人拖出去。
慕陽鴻是雙手被架着出墓園的。
在墓園外面，慕執撐着一把傘站在樹下。
慕陽鴻心念微動，指着慕執的方向，“帶我去找慕執。”
保鏢們沒說話，加快了腳下腳步，帶着他去找慕執。
輪椅上的慕陽鴻越靠近慕執，鼻尖酸脹的感覺就越強烈。
“慕執，我有話跟你說。”
慕執淡淡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自然有。”
慕執笑了聲，不驚不喜。
慕陽鴻：“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哦？”慕執按滅了手機屏幕，淡漠的目光逐漸轉移到了慕陽鴻臉上，語氣透露出幾分期待，“繼續說說？”
“萬一你根本不想死呢？”
慕陽鴻輕微搖頭，“思思我見到了……”
他的語氣十分惆悵，“你說，當初如果我沒有失憶，你是不是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環境下成長，是不是也不會長成這樣一副冷心冷情的性子？”
慕執嘴角一扯，對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