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通往山溝的土路,鄉政府的那輛小吉普車都能開下去,後來秦果就跟周芒野並排了。
兩人沿着窪坡路走了差不多有半里,路兩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人家了。
秦果說:“到賈窪村了,再往前走到溝底,就是小林場了。”
周芒野說:“小林場再往裏走一個小時就到賈溝了。”
秦果說:“賈窪和賈溝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家都姓賈,只是前前後後面積太大了,中間還隔着個小林場,所以才分成了兩個村,一個是賈窪村一個是賈溝村。”
“賈窪的條件比賈溝能好一點,土地好一點,地勢也好一點,交通比較方便,從這條坡上上去就到了原上,就到了公路邊上。”
“賈溝就到了山溝深處,溝深林密山高的,交通很不便利。我們家以前在深山林場,就要從賈溝走進去,還有一個深溝村,離深溝村還有十幾離路呢,那裏那簡直就跟東北的林場一樣,除了山溝就是山崖,除了山崖就是深山,我們想趕個集,得早上5點多就起來,到了集上差不多都中午了,轉一個兩個小時就得趕緊往回走,要不然趕天黑到不了家。如果趕天黑回不到家的話那就麻煩了,山裏有很多的野獸,最多的是狼。”
下坡不用蹬腳踏,周芒野雙腳踏在腳踏上,雙手把握車頭,眼睛看着兩邊的風景,聽秦果說話。
輕鬆愜意。
雲都鄉果然是個不錯的地方。
老戰友犧牲前總是對他說,自己的家鄉有多窮有多苦,父母有多辛苦,也說過家鄉的風景有多好,有山有水,山裏有野獸。
他當時就十分的嚮往。
他當兵以前見到的山水,就是公園裏見到的,到了部隊以後,見到的就是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路過的地方。
哪怕是以後到了前線,跟敵人在山裏作戰,那也是大環境所處下,是跟戰友們在一起的。
前線的山,地勢惡劣,環境差,哪裏能跟現在這樣和平地方的山山水水相比。
很快下了山,進了溝,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山,出現在了眼前,一條小溪繞着山腳緩緩流過。
治着土路走了一會,秦果指着土路左側,半山腰處的一戶人家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盧菊蘭的三姑就住在那邊。”
盧菊蘭的三姑就是盧三叔的妹妹,她也是在一羣堂姐妹中排行老三。
周芒野從自行車上下來說:“我們去看看,看花蝶兒是不是還在這裏。”
秦果說:“好,她這次回來的目的就是想帶走菊蘭,她不走菊蘭就不得安寧。”
周芒野說:“我也想知道她的迷魂糖是從哪裏來的?這麼邪性的東西,應該是禁止的。”
秦果說:“那絕對是禁止的!像菊蘭媽這樣濫用的就是,幹些違法亂紀,傷天害理,逼良爲娼的事。”
說的這麼露骨,周芒野頗感意外的看了眼秦果,這姑娘雖然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說話還比較文明的。
秦果並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什麼。
當然,她都只是道聽途說,更多的是父母用來警告她不要隨便亂跑,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不要去那些聲色場所。
沒想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在用了。
兩人到了盧菊蘭的三姑家,依山鑿出了幾孔窯洞,土坯圍了個院牆,陳舊的黑色的大門,門前有兩棵高大的杏樹,杏子已經成熟了,長得很繁密。
周芒野將自行車撐好準備上前敲門,秦果也撐好了自行車跟在他身後,
周芒野擡起的手還沒落下,院牆側面那堆高粱杆後面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男的說:“花蝴蝶,你說你當初跟二愣子是實在沒辦法了,現在跟了我會跟我好好過日子的,原來你是利用我。”
男的竟然是盧黑子,他的聲音,很大氣急敗壞的,還喘着粗氣。
這傢伙跑的挺快的呀。
就聽花蝴蝶柔柔弱弱的說:“我說的都是真話。當年我也是被那個臭老九打怕了,躲在了盧老三家,剛好在盧老三家見到了二愣子,他當時都快40了,還打着光棍。看我被打的可憐,當下答應帶我走。
“我那時候纔剛剛20出頭,孃家離得遠,孃家家裏也沒人,我怕我被臭老九打死,只好跟着二愣子跑了。”
“可是我並不喜歡B省柳家坳,總想着回來,這次回來見到了你,我們兩個好了,我是真的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說的跟真的似的。
周芒野秦果,也不敲門,往邊上挪了挪,側耳聽了起來。
盧黑子說:“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別編那些瞎話騙我!你這次來就是想帶菊蘭走的,你給她喫的糖根本就不是糖。”
“花蝴蝶,我盧黑子是40多歲還打着光棍,你是讓我開了葷,可我也不是見了女人就腦子發昏的人!”
“盧敬堯是我遠房二叔,他雖然酸溜溜文縐縐的,也是個飽讀聖賢書的人,你當年跟人跑了,他辛辛苦苦的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現在老大已經去找你了,你還想帶走菊蘭。”
“你想帶走菊蘭那是你的事情,你不能把我牽扯進來!”
“哦,你把菊蘭帶走了,嫁給你那個二愣子的侄兒,你得了彩禮錢,你賣了女兒,讓我挨別人唾罵!”
“走,你跟我回去,給菊蘭說清楚!”
盧黑子還算腦子清楚。
“盧黑子”花蝴蝶哭了起來,幾乎都哭得喘不上氣來了,好半天才哽咽着說:“虧我還覺得你是個好人,像個男人,纔打算跟你一起過日子。沒想到你是非不分,竟然這麼看我。”
“我是個女人,我生了4個孩子,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我就想把我女兒留在我身邊,我怎麼會害她呢?”
盧黑子說:“你害不害她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給菊蘭說清楚,我沒幫你給她下藥,也沒想幫你把她帶走。”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了,就是被你迷昏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