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有點複雜,聽的時候他很不以爲然。
現在不知不覺的他竟然用上了,竟然跟嚴肅古板的張所長開起了玩笑。
效果一下子就變了。
張所長剛纔還用的試探的口氣。
他40多歲了,在派出所幹了很多年,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看人說話。周芒野雖然只是作爲轉業軍人,分到鄉政府工作,但是來時候的那陣勢他可是見過的,縣武裝部部長親自開車送來,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而且周芒野自身的氣質,也是讓人望而生畏的,他這個在公安戰線上工作了半輩子的人,都能感到那種逼人的貴氣和氣場。
他琢磨着周芒野絕對是高幹子弟,不管是在部隊還是來鄉上都是鍍金的,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的。
所以說話的時候就格外的客氣。
現在周芒開起了玩笑,他說話也就隨便多了。
張所長哈哈笑着說:“你被部隊培養那麼多年,組織性和紀律性比我強多了,我違法亂紀了,你都不會違法亂紀。”
“我請你幫忙,是郭鄉長家出事兒了,出大事兒。”
周芒野說:“我知道啊,郭鄉長的三叔過世了,他在幫忙辦喪事。”
張所長說:“是在辦喪事,可他的老婆我那表妹王翠花又出幺蛾子了,現在把孃家人都叫去了,昨天晚上差點都打起來了,今天過正事兒,兩家還在僵持呢。”
“本來郭鄉長家在城關鎮,應該由城關派出所來辦,可是王翠花非點名要我去幫他們調解,城關派出所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
“這兩天麥收,派出所只有我跟副所長兩個人,一般這種事情得去兩個人。”
周芒野說:“我也不是派出所的人。”
張所長說:“你雖然不是派出所的人,但是你來鄉政府,佔的是武裝部的名額,你的職務現在也是鄉武裝部幹事長可以協助公安機辦案。”
“其實呢,這也不算是岀警,辦案,咱們就是去幫忙調解一下。”
周芒野說想了想說:“我進醫院說一下。”
張所長點了點頭:“還有就是需要用車,你也知道我們派出所就配了一輛三輪摩托車,前兩天還壞了,得等到小成上班之後,去縣城買個配件換上。”
周芒野急急忙忙的進了衛生院,張所長想了想也跟了進去,他不知道醫院裏住的病人到底是誰,就想也跟過去給解釋一下。
他走到病房門口,病房門開着,正要進去,一眼看到病牀上躺的是秦果,她已經醒了。
已經擡起的腿又悄悄的收了回去。
40多歲的人了,當然很識趣了。
秦果他太熟悉了。
張所長已經在雲都鄉派出所當了十年的警察了,以前人民公社的時候就是,剛開始是警員,後來升任副所長,現在所長。
好像是四年前,有一次他去請站長家問點事,當時秦站長正好不在家。
他親眼看秦站長家的三個大女兒,二兒子正圍着桌子喫飯,雞蛋餅子,還有一盤肉,主食是饅頭。
因爲秦站長不在家,他又去旁邊農業站站長家問了點情況,去當時的公社書記家,還有另外兩家問了情況。
這一轉就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回去的時候想着再去秦站長家看看人回來了沒有,結果進了門竟然看見秦站長家的小女兒秦果眼淚吧嗒吧嗒的,正拿着一個黃麪餅子,配着酸菜喫。
桌子上既沒有雞蛋也沒有肉,甚至連饅頭都沒有。
而那三個大女兒和二兒子,還在罵她。
張所長知道秦站長家的家庭關係,雖然很可憐秦果,也不能說什麼。
他從秦站長家出來,回到單位上的時候,在街道上看見秦站長老婆帶來的大兒子在國營食堂吃麪條。
當時就感覺怪怪的。
秦站長,前妻生的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在家裏喫着雞蛋,肉,饅頭,老婆帶來的兒子下館子,只有老秦和老婆生的親女兒,喫着苦澀的黃面饃喫酸菜,還被哥哥姐姐們欺負。
以後他就比較注意這個孩子,發現她總是穿着不合體的衣服,說話畏畏縮縮的,也發現好幾次,幾個大的在欺負她。
爲此他曾經有一次在跟秦站長閒聊的時候,繞了很大的彎子讓他對秦果好一點。
結果秦站長對他大吐口水,說自己這個小女兒怎麼怎麼的不聽話,怎麼怎麼的蠻橫,怎麼怎麼的不講理。
聽起來倒是這個秦果不合羣,喜歡惹是生非了。
可是他分明看見那幾個孩子合起來欺負秦果的,因爲他去秦站長家的時候正是放寒假的時候,去秦站長家的路上他碰見秦果了,兩人還打過招呼,秦果是大姐支使她去趙老師家取個東西。
從秦果家到趙老師家,來來回回不耽擱都得得40多分鐘,剛好夠他們偷偷的喫飯。
張所長以後就比較關注秦果,雖然不瞭解秦站長家的真實情況,但是他看得出秦站長,前妻留下的4個孩子絕對是一致對付秦果的。
張所長也有女兒,所以他在心裏比較同情這個女孩,雖然平時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隻要碰見了他都會和藹可親的打招呼。
可是周芒野怎麼會去照顧秦果,這兩人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他想起上一次去招待所逮吳大頭那三個盜竊犯,周芒野就跟秦果在一起。
周芒野有正式工作,背景強大,長得又好。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的話,秦果算是熬到頭了。
不過這兩個人看起來怎麼都不搭呀。
張所長退出了病房,輕手輕腳地走出衛生所病房長廊。
周芒野手裏拿着雜誌,站在病牀前看着秦果。
她睡了一會兒,現在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緊緻細膩的皮膚,好像了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