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常不在家，回到家裏也是自己做飯洗衣服，從來不麻煩哥哥一家人。
他對哥哥家的幾個子女都非常好。
所以他走了的這些天，爺爺一直非常難受，每天都會去弟弟的屋子裏坐一坐，晚上就會坐在大門口的槐樹下抽着煙。
就像以前弟弟在時候兩個人在大門外抽菸一樣。
李竹馬當然能理解爺爺的這份心情。
他加快腳步，到了大槐樹下也沒說話，蹲在爺爺身邊，默默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抽根捲菸！”
爺爺沒回頭就知道是孫子，從腰間拿出一袋捲菸，摸出一沓裁好的捲菸紙，摸索着捲了一根菸，遞給了李竹馬。
李竹馬接過捲菸，拿過爺爺手裏的煙鍋對着點着，豪橫的吸了口，一屁股坐在槐樹下，靠着槐樹幹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揚起頭熟練的吐出一串菸圈。
“爺爺，今天我們老師說有一個藝術生的名額，讓我填了報名表格，我報了一個大專的音樂系，民樂班，學二胡，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我有個同學跟我說，不管考上考不上，都得努力。還說如果我能考得上的話，去學校進修音樂，對我以後很有幫助。”
“我也想去大學學點專業的音樂知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抽完了一根捲菸，李竹馬打破了沉默。
“啪啪！”爺爺家已經抽完了的煙鍋放在地下磕了磕，又重新裝了一鍋店，然後狠狠的吸了一口。
“你同學說的對！以前你三爺爺在世的時候，就想着讓你找個名師好好學學樂理，他說大城市有許多大學都設有音樂系，音樂系有很多寫歌的人，還說他以前走南闖北的都去大學裏看過。”
“他想讓你上大學，可惜你那幾年一點也不用功！他便改變了想法，說你跟着他學吹嗩吶拉二胡，也一定會有出息的，因爲你有這方面的悟性。”
“老三啊，你現在可以瞑目了。”
“大孫子，你這同學就比你懂事多了，這些年來我跟你三爺爺都說讓你好好學習，可是你偏不好好學習，光是轉學就轉了三，四個。”
“早知道這樣早早把你轉去雲都中學，你也能早早認識你這個同學，早早認識你這個同學，也許你三爺爺臨走之前還能聽到你說的這些話呢。”
祖孫兩個坐在大門口聊了一會兒。
一直到下起了雨，才一起進了大的有點空蕩的院子。
進了院子，爺爺回屋睡覺了。
李竹馬說：
“爺爺你先去睡，我去看看竹林竹雨睡了嗎？”
去看竹雨竹林？
爺爺已經跨進門檻的腳，又緩緩地收了回來，轉臉看着大孫子進了小孫子的房間。
不放心的跟了過去。
雖然大孫子在他心裏的地位很重。
兩個小孫子孫女畢竟也是親的。
大孫子從小是他跟老三帶着的，這些年來他有什麼樣的想法，他這個當爺爺的最清楚了。
他也討厭王翠花，非常非常的討厭。
他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人，是幹過地下工作的人，思想非常的正統，也非常的傳統。
他跟自己的老伴一樣，都喜歡前兒媳婦李班花。
前兒媳婦是他一眼就相中的，溫柔大方賢淑還是個大夫。
前兒媳婦跟兒子結婚以後，對公公婆婆都很好，生了孩子後，小夫妻兩上班，很多年都沒生孩子，一直到他們結婚快10年了，才生下大孫子。
他對大孫子疼愛的不得了，疼得跟命一樣，老三當然也跟他一樣。
他跟老伴老三一起拉扯着大孫子，老三就教他拉二胡吹笛子，本來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的，誰知道兒子那個不爭氣的竟然犯了那麼大的錯誤。
當王翠花大着肚子過來鬧事的時候，他差點都被氣瘋了。
他當時真的想把兒子綁起來，送到公安局去坐班房。
後來是賢惠的懂事的兒媳婦，忍氣吞聲的嚥下來那口氣，主動提出離婚，平息了那場事端。
一輩子正值剛強的他，自然看不上作風不好，妖里妖氣的王翠花。
到現在他還看不上，只是因爲兒子畢竟是親生的，也是他唯一的兒子。
本來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他也慢慢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只要王翠花在他面前做的不過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日子就這麼過了。
當然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着大孫子，跟王翠花作對，必要的時候站在大孫子這邊。
一來是幫着大孫子，二來也是出出，這些年心裏的那股怨氣。
本來以前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鬧，可是這一次王翠花做的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在他剛剛過世的弟弟的葬禮上，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所以這一次他是堅決要兒子跟王翠花離婚的，沒有一點點商量的餘地。
可是剛纔大孫子說，他報了藝術生。
雖然他不知道藝術生是什麼，但是也能聽明白，那就是上大學。
他想着大孫子剛纔說的話，跟着大孫子進了小孫子的房間。
想着萬一大孫子做什麼過激的事，好阻止。
卻看見大孫子站在小孫子的牀前，拉開那隻15瓦的燈泡，仔細的看着躺在牀上，只有10歲的李竹林。
一行老淚順着昏花的老眼流了出來。
俗話說得好，八十歲老都愛的小，他這個當爺爺的喜歡大孫子，當然也喜歡小孫子。。
只是因爲兩個孫子母親的原因，他更偏向大孫子一點，但是打心眼裏他也是喜歡小孫子的，也是因爲他的母親的原因，他平常表現出來的是對小孫子的嚴厲。
大孫子回到家裏的這幾年，他一直以爲大孫子是討厭小孫子和孫女的，就跟討厭他們的母親王翠花一樣的。
所以在大孫子的面前，一直表現出的是對兩個小孫子孫女的不管不顧。
甚至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