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叔，我三叔，我爺我奶，我弟弟妹妹還不把我給吃了！”
秦果說：“你不回去怎麼辦？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那就要面對！你如果實在不想去報案，那就回去跟你爸媽把你的真實想法說出來，看看是去醫院繼續做手術呢，還是要趙老師負責給你個說法呢？”
童小晴咬着牙說：“當然是要趙老師給我個說法了！他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去死！我都給鄧保和說好了，我死了以後，他作爲同學給我燒點紙錢。”
“別，千萬別，你就是把這件事情託付給我，也不能託付給鄧保和！”秦果搖頭說：“我爲什麼跟你這麼說呢？因爲我跟鄧保和太熟悉了，他爺他奶他爸他媽可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封建思想非常嚴重。”
“尤其他爺他奶那可是講究的不得了，也迷信的不得了。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鄧保和給一個沒結婚，肚子裏還懷着孩子，自殺的女人燒紙錢的。”
“因爲燒紙錢都有講究的，要麼就是兒孫，要麼就是家裏的侄子近親。他跟你無親無故的，憑什麼給你燒紙錢啊。”
“再說了，你爸是做紙活的。給死人燒紙是怎麼講究？你應該比我們都清楚。那只有跟自己最親的人，也就是親人燒的紙錢才能收到。別人燒的也收不到啊。”
“所以我說老同學，你還是早早的打消了自我了斷的念頭吧！你想啊，如果你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爸你媽一輩子痛，趙老師照樣當老師。”
“你死了連個合法的爲你燒紙的人都沒有。”
秦果如此苦口婆心，童小晴默默的低下頭，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想着肚子裏也許又要被拽出體內的血肉，一滴眼淚從美麗的眼睛中滾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她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姑娘，因爲祖傳做紙活的手藝，從小被爺爺奶奶父母灌輸了，人死了會去陰曹地府的封建迷信思想。
父親在做花圈，掛紙斗的時候經常說：死人和活人一樣，在陰曹地府需要錢，需要房子住，如果家裏的活人，最好是兒孫們能給他們多送點紙錢的話，日子就會過得好一點，也許多花點錢就能早點投胎轉世。
父親還經常說起，誰家的兒孫孝順給死去的老人買了多少錢的紙活，燒了多少錢的東西。
還說燒的紙活多的死人，過奈何橋的時候都會很順利。
她對父親說的話深信不疑，要不然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家裏人過世之後都會來定很多的紙活兒。
秦果說的對，如果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就成了冤死鬼，進不了閻羅殿，就沒有資格重新投胎做人。
肚子裏的孩子更是冤枉。
都成了孤魂野鬼，就算到時候鄧保和給自己燒了紙錢，能拿得到嗎？
“這會兒他們應該都冷靜下來，想清楚了。”
“你回去跟家裏人好好再商量商量，看看你爸你媽對你這件事情是什麼態度，然後再做打算。”
“你如果實在不想告趙老師，那就再做一次手術了。”
“不……”聽秦果這麼說，童小晴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我這次打死都不會去做手術的！曹瑩瑩之所以敢這麼對我，不就是因爲他給趙老師生了四個孩子麼？我也能！”
這孩子簡直是走火入魔了，秦果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過她現在聽着童小晴還一口一聲趙老師的叫，怎麼這麼彆扭。
但是呢，只要童小晴放棄了尋短見的念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慢慢說。
對趙佩鈺的稱呼也要改變，不叫趙禽獸，就叫趙畜生，反正不叫趙老師、
她忙拍着童小晴的後背好言相勸：“好好好，你不想做手術那就不做了，現在我們送你回去吧！”
“你父母對你那麼好，你已經出來一天了，到現在還不回去，他們一定很着急。”
“放心吧，周芒野是鄉政府的幹部，會給你爸媽講講政策，讓他們好好跟你商量的。”
秦果費盡了口舌，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前說後說，終於，說的童小晴願意回家了。
她忙伸手挽着她的胳膊，帶着她轉了個身。
轉身之前，忽然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黑了，清淡的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升了起來，照在水面上，泛起銀色的光。
忽然覺得後背一涼，頭髮都豎起來了，想起了漂浮在水面上，臉上兩個血窟窿的多靜。
也不知道每年跟盧菊蘭在十字路口燒的紙錢，多靜有沒有收到？
她趕忙招呼還靠在柳樹上的周芒野：“快點走，咱們把我同學送回家。”
“對了，你得把自行車推上，我同學家離街道少說也得五六里路。還得把手電筒帶上。”
周芒野剛纔一直靠在柳樹上，聽着兩個女孩子在柳塘邊嘰嘰喳喳的說話。
越聽越佩服自己的小女朋友，總算把童小晴給勸說的願意回家了。
只是他一點都想不明白，這個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女生，怎麼就，不去告人面獸心的趙佩鈺紀，都想去死了，爲什麼不去派出所揭發他的罪行！反倒滿滿的懷念。
而秦果竟然好像還很理解，搞不明白女人，腦子是怎麼想的？
他直起身子，先下了小坡。
秦果說：“你走後面。”
她還是擔心童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