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那時候每天回來都唉聲嘆氣的,你們兩個身上全都是傷,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要是遇上下暴雨,丟上一兩隻羊回來,就在家裏哭。”
“我還有記得有一次冬天,你們去山裏放羊,結果下大雪把你們困在山裏了,等七八天後雪消了,你們回到家裏的時候,大哥跟你都不會走路了。”
“這好不容易包產到戶了,咱們家沒山羊放了,現在忽然又想起放羊了,忘了你們以前受的苦了。”
盧貴才笑嘻嘻的說:“大哥說也不是忘了以前喫的苦了!他說現在放羊真的能掙錢!咱們黑山羊縣的黑山羊在全國都是有名的。咱們雲都鄉有山溝,最適合放山羊。”
“大哥說我們要是能放20~30只山羊的話,一年掙七八百塊錢,甚至上千塊錢,一點問題都沒有。”
“現在大城市的酒店飯店,都喜歡用黑山羊肉,主要是肉細膩,營養豐富,還不羶氣。”
“菊蘭,我知道爸最疼你最聽你的話,今天把爸接回來,你就好好的跟爸說道說道,給我們兄弟倆投資幾百塊錢讓我們買些黑山羊去山溝裏放。我保證我跟大哥放幾年山羊,娶媳婦的錢都不用爸出,那兩處宅院我們自己修,也不用爸掏錢。”
桃子賣完了,盧菊蘭兄妹兩個人在小門店裏談論起了家裏的事情,秦果跟周芒野就站在一邊聽。
鄧保和姐妹倆說是要去學校看看,農村學校每當農忙季節都是愛放假,這些天來初中和小學畢業生在考試,學校忙假放完,現在又連着放假。
其實現在學生期末試都已經考完了,整個學校就只有老師在上班,就等着到時候放暑假呢。
兩人想要去中學看看,因爲鄧保麗的班主任今天碰見她們了,說是讓鄧保麗來學校幫忙填一下學生通家書。
鄧保麗班主任是個20多歲的男老師,她想到了童小晴的遭遇,拉着妹妹一起去了。
盧菊蘭說:“我纔不給爸說呢!你們兩個這些年都不務正業,大哥每年都跑去B省,回到家裏也不跟爸說話,見了爸跟仇人似的。”
“你整天把自己穿的花裏胡哨的,長着頭髮邁着八字步,在街上橫行霸道的,像個二流子似的,又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爸看着你們兩個早都寒心了,怎麼能給你們出錢讓你們買山羊呢?你們把山羊打到山溝溝裏把山羊賣了,錢沒錢了,羊沒羊了,到時候爸辛辛苦苦掙的錢還不都打了水漂了。”
這些話一聽都是盧敬儒給盧菊蘭說的。
盧貴纔好脾氣的說:“果兒都說了,人都是會變的!以前大哥不是想着媽當初是被爸打跑的,生爸的氣嘛。以前我跟哥給生產隊放羊的時候,在山溝溝裏又吃了那麼多的苦。”
“我呢,不給生產隊放羊了,包產到戶了,回到家裏卻發現什麼也不會做,我不喜歡烙酥餅炸油餅,更不喜歡到街上去賣。我就喜歡一個人幹自己喜歡乾的事情,比如給果兒收拾房間,去山溝溝裏放羊。”
“可是包產到戶以後,咱們家裏沒羊。我不喜歡回家,回咱家,爸看我就跟看見階級敵人似的,不是瞪着眼睛就是罵罵咧咧,你又整天待在你的窯洞裏,繡那些花花草草的。我這不是就認識了大頭哥嗎?大頭哥爲人仗義,兄弟們多。人家都是縣城附近的,家境好,身上有錢,我跟着他們混喫混喝,還能狐假虎威呢。”
“但是現在咱爸病了,我跟大哥這不都長大了嗎?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靠家裏人了,我們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
“以前不是有句口號嗎?叫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跟大哥也沒別的手藝,就是小時候放過羊,知道羊該怎麼放。”
“知道黑山羊夏天喜歡喫什麼?冬天喜歡喫什麼?夏天喜歡在什麼地方,冬天喜歡在什麼地方,夏天應該注意什麼?冬天應該注意什麼?秋季春季應該注意什麼。”
“而且我跟大哥放了好幾年的羊,知道黑山羊的特性。現在又不是以前了,咱們給自己家裏放羊,去了山溝溝裏,可以在山裏給羊搭個羊圈,我們兩個可以搭個窩棚。冬天可以生火,夏天可以乘涼。”
“把羊喂的膘肥體厚的時候,就可以賣給縣城的那些給飯店收羊的人。”
“我跟大哥爲這件事情都商量了好多次了,我們兩個都覺得一定能把羊喂好的,也一定能掙錢的。”
聽起來以前給生產隊放羊,倒讓盧貴才兄弟兩個學會了放羊的技術,還總結了經驗呢。
秦果雖然從來沒有放過羊,但是聽村裏人也說起過放羊,還真的是個技術活。
同樣的是放羊,.有人能把羊餓死,有人能把羊丟了,有的人竟然能把羊給脹死。
盧菊蘭很不屑的說:“我都不知道大哥腦子是怎麼想的!以前說他這輩子都不想放羊了,說放羊娃是最低等的人!說整天拿個放羊鞭跟在羊屁股後面,還要撿羊糞蛋,別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
“現在竟然又纏着爸給他出錢想要買些羊,難道他還想聽別人叫他放羊娃?”
放羊娃現在在農村已經成了那些個無所事事,吊兒郎當,天不收地不管的,閒散人員的稱呼。
農村人管那些沒有正形,沒有正事兒,不守規矩的人叫放羊娃,總是聽大人教訓孩子,別跟個放羊娃似的。
盧菊蘭到現在還覺得放羊娃是最下等的人,是家裏人沒有本事,孩子沒有正事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