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大爺打量了兩人幾眼,笑呵呵的說:“回來了,這兩個人啊,真是摳門摳到家了!我們廠長都給他們批了一個月的婚假,他們也當着我們的面說去旅遊結婚了,要去首都,去省城,去市裏,可三天回來了!問原因竟然是史冬梅不想花錢。”
“兩個人回到單位,請我們大家吃了一頓飯,當然我們也都是隨了份子錢的。他們因爲有一個月的婚假,還沒到時間上班,就回賈登科家了。”
“應該是在賈登科家待到一個月假滿,回來上班吧!我說史冬梅這個姑娘真的實在是太傻了,賈登峯都說要帶她去城裏去省上大醫院看腿呢,可是她怎麼都捨不得花這個錢,怎麼都不肯去,氣的賈登峯都沒脾氣了。”
“你們兩個想找賈登峯呀,就去賈登峯家吧!”
原來是回家了,兩個人出了糧種場的大門。
一眼看見賈隨心扛着個鋤頭站在大門口,才幾天沒見面,她好像突然間瘦了,本來就不大的臉更顯得小了,下巴也尖尖的,本來光滑白嫩的皮膚也看起來灰灰的。
她穿着良場長的工作服,頭髮也毛毛糙糙的。
她怎麼了?
秦果忙跟她打招呼:“賈隨心,你去上班嗎?怎麼瘦了!”
賈隨心很快看了眼周芒野,低下頭說:“我要去地裏拔豆子,順便把豆秧挖出來。”
秦果說:“哦,你去上班吧!對了,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想要帶你去外面闖蕩的人呢?好像叫丁崇兵還是什麼的?”
賈隨心咬牙切齒的說:“別跟我提那個臭男人!你跟我說的真的沒錯,當我把我欠了別人500塊錢的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跑的比兔子還快!”
“他就是個做天天工的臨時工,走的時候只去會計那把錢領了就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果兒,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都靠不住!賈拴狗死皮賴臉的說要娶我,娶了又那麼對我,丁崇兵說他喜歡我,還說要帶我去闖蕩社會。可是聽說我欠了別人五百塊錢,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走了。”
“我知道我在這裏也待不了幾天了,我五哥五嫂,沒有去旅遊結婚,他們只是在縣城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回來之後回家辦了個簡單的婚禮,也就是請親朋好友吃了頓飯。”
“良種廠上班的賈窪村的人回去了,賈栓狗很快會找來的。我今天早上把那點活幹完,回來結了工資就走。”
“我先去縣城,找我家的親戚看能不能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話,我就去挨個食堂裏問,問他們缺不缺洗碗端盤子的。”
“反正我這次出去混不出個眉目來就不回來!你告訴小周同志,我欠他的500塊錢我遲早會還的。”
“讓他把欠條收好!”
賈隨心說完都快哭了。
原來,又被男人給騙了。
秦果覺得有點心酸。
她拍了拍賈隨心的肩膀說:“放心吧,就算周芒野忘了,我也會記着呢。500塊錢呢!”
“賈隨心!我覺得你這個姓單獨讀起來不錯,名字單獨念起來也不錯,可是要合起來就不是很順當了!假隨心,就是不隨心了。”
“我建議你還是改個名字吧,比如說賈不順賈發愁什麼的。”
賈隨心苦笑着扛着鋤頭走了,她本來就不胖,現在更瘦了,走起路來,就好像竹竿上挑了個褲子。
看起來看起來挺怪的。
秦果看着遠去的瘦弱背影。
轉身對周芒野說:“賈隨心也夠可憐的。剛逃出虎口,又入狼窩,當然我這個比喻有點不恰當。”
她想上一次見到賈隨心,她說有個叫丁崇兵的年輕人向她示好,表示不在乎她的過去,願意跟她攜手共度餘生。
秦果當時就覺得很不靠譜,出了個主意讓她告訴這個男人,就說自己欠的外債500塊錢,如果這個男人能幫着把500塊錢還了,那麼兩個人的事情就沒問題了。
當時賈隨心自信滿滿,說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說秦果把人想太壞,心眼多,現在看來心眼兒多也是好事兒。
最起碼讓賈隨心早早看清楚,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減少損失。
只是賈隨心今天干完之後又要離開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周芒野說:“雖然我認爲賈隨心從婆家跑出來做得對對,但是我覺得還是把個人的問題處理好了再外出的好。她都跑出來這麼長時間了,賈栓狗家的人應該也想明白了。”
秦果說:“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當面鑼對面鼓的把事情說清楚?這你就不太瞭解,現在農村人的思想觀念,和做事方法了。”
“現在城裏人,兩口子結了婚過不下去,可以提離婚,大不了起訴離婚。可是農村人的思想大多數還停留在從一而終的觀念上。雖然賈隨心嘴裏說的要離婚!”
“可是真正離起來那是相當漫長和複雜的,要村上開證明,還要說明離婚的原因,婦聯還要調解,就算是起訴上法庭,只要一方不同意,另一方想離也很難!”
“我就聽說縣城有二中的一位老師,離婚大戰拉扯了五六年,到現在還沒判決。”
“所以賈隨心如果鐵定了要離婚,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先離家出走,外出上三五年,然後找人調解,調解不了了起訴!”
周芒野很不理解:“新社會都這麼多年了,封建思想怎麼還這麼嚴重!婚姻法上不是都標明瞭嗎?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婚姻自由當然包括結婚自由離婚自由了!”
秦果笑着說:“改革開放是都好幾年了,可是大家的思想還有點保守!農村人老人大多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從舊社會過來的女人,都講究嫁狗隨狗,嫁雞隨雞,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