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現在弄成了這個局勢。
她很後悔,當初賈登峯次上門提親,有良種廠的廠長親自帶着,都是揹着500塊錢彩禮的。
可是她爲了破壞女兒的婚事,讓她繼續留在家裏做牛做馬,當賺錢的工具,三次將賈登峯趕了出去。
這樣的話,不僅賈登峯沒有再上門,良種廠的廠長都得罪了。
廠長最後一次走的時候放下狠話,說:他們這樣做,等於是跟女兒斷了關係。
現在好了,還真是這樣了、她被扔在醫院沒人管了。
住了好幾天的醫院,住院費應該也有10塊錢了吧?
讓她出10塊錢的住院費,簡直比割身上的肉還要疼。
聽着外面唱戲的喇叭聲停了,她知道,今晚上的戲演完了,那麼要不要跟着看戲的人偷偷的回去呢?
她家就住在良種廠斜對面的村裏,距離鄉上也就十幾里路,走路一個多小時也就回去了。
農村人都愛看戲,鄉上開物資交流大會,村裏也會有人來看。
年輕人中年人都騎自行車,也有像她這樣年齡的走着來的。
那麼要不要跟着,村裏看戲的人偷偷回去呢。
這麼想着她就穿上了鞋子,想着能不能偷偷從醫院溜出去,將住院費賴掉呢。
腳伸進了鞋子裏,就覺得腳底下涼颼颼,軟綿綿的,好像有什麼軟體動物。
腦子第一反應就是蛇。
史冬梅的媽媽本能的慘叫一聲,拼命踢掉鞋子,在醫院病房不太亮的燈泡下,她看到了兩條曲曲彎彎的東西被飛了出去,甩在了牆上,落在了地上。
落地還彎彎曲曲的。
暗紅色的。
她臉都白了。
不過,她是農村土生土長的,雖然燈光很暗,她還是認出了正在地上拼命扭曲的細長的軟體動物,就是下過雨之後,地裏多不勝數的蚯蚓。
只有下過雨的地裏纔會有的蚯蚓。
史冬梅的媽臉都白了,農村人本來就迷信。
雖然蚯蚓跟蛇相比,沒有那麼神祕和恐懼,但是這種平時只生活在地裏的軟體動物,還是有一定的恐懼性和神祕性的。
因爲蚯蚓這種東西,只有平常下大雨的時候,纔會從地裏冒出來,也只是在潮溼的地裏跑,不會去人家裏。
更不要說這乾淨整潔的醫院病房了。
民間有傳說蛇是小龍,蚯蚓則是蛇的僕人,都是帶着神話色彩的。
難不成自己這樣的做法惹怒了神靈?
史冬梅想起,這幾天在賈登峯家又喫又喝又鬧事,好像在賈登峯家門前溝裏的小西邊還看見蛇。
聯想起這些,看着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身子的蚯蚓,她覺得頭皮都麻了,脖子全身都癢癢的,似乎身上有無數的蚯蚓在爬。
她驚恐萬狀,跌跌撞撞地衝出病房去了護士辦公室,結結巴巴的跟護士說了,病房有蚯蚓。。
今天晚上值班的正是薜護士長,她根本就不相信有這種事情發生,從來和藹可親的臉上就帶上了怒色。
史冬梅媽還在喋喋不休的,指着剛纔蚯蚓到過的地方。
從來溫柔和氣的薛護士長都生氣了,讓小護士去護士辦公室拿來兩個手電筒,繞着不大的病房,看了一圈,牀底下牀單被套都抖開,什麼都沒有。
護士長怒斥史冬梅媽:
“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眼睛花了?我們病房天天有人打掃,早上中午晚上三次的打掃,怎麼會有蚯蚓!”
“蚯蚓那是地裏鑽的東西,下大雨纔會鑽出來!在這醫院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再說多長時間沒下雨了!”
“晚上都不睡覺,瞎折騰人!明天趕緊出院吧,什麼毛病都沒有,賴在醫院幹什麼!”
實習護士也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小姑娘是今年才分來醫院的待業青年,來了醫院上班沒幾天,就見識了史冬梅媽的無理取鬧和難伺候。
就這幾天時間,從外面買來的飯不喫,非得讓照顧她的那對夫妻,做飯送過來。
負責伺候她的兩口子,一天都得一個人騎着自行車,來回兩三個小時給她送飯。
就只是喝農藥,中毒不深的病人,本來灌了腸,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她硬是賴在醫院裏這麼多天,自己不想活了喝藥,折騰別人。
史冬梅媽看着憤怒的護士長和鄙視的小護士,說不出一句話來。
剛纔她衝出病房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兩條肉紅色的扭曲了身子的蚯蚓,就在門口不遠的地上。
出門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回來怎麼就不見了呢?
難道能憑空消失。
她感覺全身更癢了,好像兩條蚯蚓鑽到了身體裏,這兒癢撓一把,又感覺那兒癢,頭髮都豎了起來。
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呼吸都不正常了,一種詭異的驚悚感,籠罩在整個病房裏。
她也不敢去找護士了,戰戰兢兢的在病房裏轉了一圈,地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她又重新檢查了鞋內,將牀上的被褥又都全部揭開,真的什麼都沒有,這才坐在牀上,瞪大眼睛四處看。
隔壁病房,老夫子盧貴才聽到這邊的門關上了,這才四目相對,捂嘴偷笑。
盧貴才兩個手指捏起地上放的紙袋子,看着裏面扭曲蠕動的蚯蚓,走到病房的後窗戶前,狠狠的一甩,兩條蚯蚓就飛去了大竈旁邊的那一小塊地裏。
史冬梅媽第2天一大早,就自己去辦了出院手續,她幾乎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才走,湊夠了住院費。
雖然全身肉都疼。
她認爲昨天晚上的蚯蚓事件,絕對是自己惹怒了神靈,神靈給她的警告。
她本來都打定了主意,要從醫院偷偷跑出去,不交住院費的,後來想了想沒敢那麼做。
看着史冬梅媽灰溜溜的走了,盧貴才老夫子面面相覷之後,會意的大笑起來。
老夫子笑舒暢了,回到病房扔掉手裏的柺杖,覺的腿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