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老師也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裏，老師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生活，你要記住，一定不要放棄學習，等你考上大學，我們說不定還能見到呢。”
小狗兒看着方敏，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老師，你要去哪兒？我娘說過，你是知青，你的家不在這裏，你是要回家了嗎？你的家在哪兒？等我考上大學，我去你家找你。”
方敏的臉上滿是痛苦。
家？她不能回的家啊！
“老師……”
看到方敏哭，小狗兒有些急，他擡着袖子想要給方敏擦眼淚，可是他個子還夠不着。
方敏低頭看着他。
“狗兒，老師走了，你是個好孩子，一定不要放棄唸書，知道嗎？”
小狗兒用力的點頭。
“方老師，你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好好唸書。”
方面迎着初升的太陽，一步一步離開了小河村，小狗兒一直都在後面追，一直到他站在河邊，再也看不到方老師的身影，他蹲在河邊大哭起來。
村裏人起的都早，其實也有人看到了方敏了離開，只是沒人在意，方敏長的好看，還是個文化人，可是卻很兇，有男的想跟她說話，她就往手裏抓磚頭，而且是真的敢往人腦袋上招呼的。
被拍磚頭的人多了，方敏自然也就越來越不受待見，不止是男人們，女人們見到她也不會多跟她說什麼話，都說她不正經，喜歡勾搭老爺們兒。
這些年在這個村裏，方敏幾乎沒睡過一天好覺，她其實還很年輕，可是這些年熬的卻滿臉憔悴。
走下那一座木質小橋，她站在河邊，回頭看河的另一邊，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終於離開這個地方了，她轉身，大踏步的離開。
不出意外，方敏今天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了，那些要接受培訓的新職工們都已經繞着廠子跑了兩圈兒了，她纔來，身上還揹着個裝衣服的包袱。
李凱看到她，說道。
“你的宿舍已經給你騰出來了，不過……你這怎麼沒帶行李？”
方敏聲音很平淡。
“來的時候行李掉河裏了。”
李凱一愣。
“掉河裏了？那你沒撈上來？”
一堆女職工都看着方敏，有兩個就是本市的人說道。
“你要是實在沒行李用的話，我從家裏給你帶一套吧。”
另一個年輕女工也說道。
“嗯，我家也有多的行李，她如果給你帶行李的話，我給你帶枕頭跟蚊帳。”
方敏不由看了那兩名女工一眼，兩人都很和善，說要給她帶行李的那個女工胖胖的，很可愛，一看就是活潑善良的性子。
難得的，她對她們笑了笑。
“謝謝你們，不過不用了，我有衣服，夏天不用行李也能睡。”
李凱無語。
“那是空牀板子，沒有行李你怎麼睡？行了，這件事我給你解決吧，給你解決一套鋪蓋卷還是能辦到的，你的宿舍在213，有個空牀就是你的，你進去把你的包袱放下，馬上出來集合，參加培訓。”
方敏對李凱鞠躬。
她跑進宿舍，找到213，站在自己的牀位前，她笑的特別開心，只是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落淚。
新生活，真的是嶄新的生活，她把包袱放到牀板上，又看了看這個宿舍，八張牀，以後就熱熱鬧鬧的了。
李凱跟着新工人一上午，快中午的時候纔回了辦公室，他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然後拿了報表進了葉星辦公室。
葉星看過之後，沒什麼問題，便問道。
“新人怎麼樣？覺得她們學習積極嗎？”
李凱笑道。
“我看着是都挺積極的，哦，就是那個方敏，她早上來遲了，我罰了她錢，不過她現在沒有，我說從工資里扣。”
葉星笑了笑，這個她不反對，雖然知道方敏情有可原，但她遲到是事實，所以罰點兒吧。
“你覺得她怎麼樣？”
李凱皺了皺眉，認真回想了一下，對葉星說道。
“我覺得她很內向，不怎麼說話，不過學東西很認真，今天在車間參觀，她還上手試了，還真做的有饃有樣的。”
葉星笑了笑，她對方敏有信心，她其實真的挺看好她的，希望等到大哥回來的時候，她能給他培養出一個得力的助理來。
正事兒說完了，李凱環顧一圈兒，才問道。
“陸大哥又去安全科了？”
葉星不由一笑。
“是啊，他好像很喜歡安全科。”
李凱不由爲安全科的那幾人掬一把同情淚，因爲陸大哥的訓練那是真的苛刻啊，有的工人說自己寧願多幹兩天的活，也不想在大太陽底下扎馬步。
這幾天安全科的人簡直就像是經歷着噩夢，每天下班回家累的癱在牀上連跟手指都不想動了。
兩人正說着呢，陸北辰就推門進來了。
葉星看他一腦門子的汗，就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顛着腳去給他擦汗。
“這幾天中午太陽這麼大，你就別去教他們扎馬步了，你看看這汗，別中暑了。”
陸北辰倒是精神抖擻，從桌上拿了葉星的茶缸子猛灌了半槓子水，一抹嘴，這才說道。
“這才哪兒到哪兒，我們以前訓練強度可比這多的多，現在他們這個纔是毛毛雨。”
這個葉星是信的，不過卻嚇壞了李凱，每天曬着太陽扎馬步還是毛毛雨？這大哥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呀？
他又看向葉星，不過看到自家廠長正很專注的給陸北辰擦汗，根本沒空搭理他，他又不禁羨慕，他覺得廠長跟她愛人感情真好，他將來要是也能找這麼一個相互關心，在意的人該多好。
陸北辰擡手抓住葉星的手。
“行了，我沒事，我一會兒去水房衝個澡，回來給你去打飯。”
葉星笑了笑，也拿起茶缸子喝了兩口水。
“你去洗澡吧，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我們去食堂喫吧，別打回來吃了。”
陸北辰楞了下，想說自己時間夠，洗完澡也不耽誤給她打飯，但看葉星的神情，他又立馬明白過來。
葉星不是怕去打飯遲了，而是想去食堂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