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幻至極的煙花雨後,五條悟得來了一句頗爲老掉牙的感謝詞,他哈了聲,表情空白了瞬接着笑彎腰。
“這算什麼,表白嗎?”
竹內春抿嘴,“隨便你怎麼想,反正只要你幸福,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誒???是表白吧表白吧?對吧!!”
“……”
“怎麼不說話?我還是第一次被男的——餵你走了幹嘛!辛辛苦苦送驚喜就這麼冷淡嗎?還說要給我幸福……”
“表白。”
“……”
竹內春盯着他,走進宿舍前輕聲說:“是春對五條悟的表白。”
只要你幸福,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晚彷彿一場聲勢浩大的美夢,躺在牀上他的心久久無法平靜,無論閉上還是睜開眼,出現的都是繽紛煙花下那個白髮少年的身影。
無法抑制高漲的情緒,空氣變得甜蜜,連惡言惡語的詛咒識都變得可愛了不少。
等天光大亮,消失的除了煙花還有五條悟的消息。
四人羣變得格外清冷,清冷到硝子發出了疑問,而竹內春秉持着舔狗精神,每天都會給五條悟發送早中晚問候。
對方從不回覆,他也不介意,如同對待工作定時定點不帶期待。
一段時間後從手術檯上下來的竹內春翻看手機時刷到了一條朋友圈。
雪地,滑雪裝,高高的山脈,大大的笑臉,照片裏高專三人組抱肩或做着各類搞怪的表情。
真好啊。
針管裏抽出猩紅的血,又徐徐的推進或黃或藍的藥水,竹內春變得格外懼冷了,夜裏要蓋好幾層被子纔行,有精神時他會照過去伏黑甚爾教的那樣練習幾遍近身術。
有前輩回校了,竹內春厚着臉皮跑去請教刀術,紅豔的臉,窘迫得不行,好說話的會指導他幾招,當然也有視而不見的。
做着實驗體小白鼠,還頻繁得接到祓除詛咒的任務。夜蛾正道臉色漆黑卻毫無辦法,幾次與上面的人聯繫都被忽略,甚至遭到多管閒事的威脅。
竹內春輕鬆笑着說沒關係,但只有自己清楚是如何在各色詛咒裏摸滾打爬的。
好幾次情報錯誤,若不是系統提醒及時,可能等不到五條悟歸校他就回到系統空間開啓下一段旅程了。
收假前終於得了一天空閒,睡醒後離開高專,在家附近的超市買了滿滿一車兜的零食與禮物。
回到家打掃完清潔,佈置好房間後去舅媽家接妹妹,他避開安吉給人塞了厚厚的紅包,被問及哪兒來那麼多錢時笑着說:“打工掙的。”
實際上是拿命換來的。
知道他只能呆一天後安吉生了氣,不出房間,怎麼喊都不吭聲,直到竹內春要離開,舅媽過來接人,她才大哭着抱緊他喊他不要走。
下次吧。
下次哥哥再陪你好不好?
你每次都說下次下次下次!
水族館我就等了好久,好久!班裏的同學都去了,親子運動會,家長會全都見不着你!大家都說我是騙子,你每次都不守信,爸爸媽媽死了,哥哥是不是也不想要我!
既然不想要我爲什麼要救我,我情願死了算——啪!
掌心發燙,那是竹內春第一次打人。
喉嚨艱澀,他想道歉,想要好好和她溝通,可安吉躲進了舅媽懷裏,背對着不肯給他半點機會。
許久竹內春低下頭,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家。
……他哪有家啊。
他沒有家啊。
竹內春在高專校門的石階上吹了一晚上風,渾身凍得麻木,等天色蒙亮纔想起還沒給五條悟發問候消息。
反正也不會收到回覆,這次就算了吧。
拖着一身溼氣回到宿舍,爲了避免感冒吃了藥才睡下,沒睡多久就被體內的詛咒識吵醒,他乾脆洗漱好,穿上制服去了教室。
四張桌子靜靜放置在中央,黑板乾淨,日頭徐徐升起,沒多久,天光爬上窗戶照亮了滿室。
他伏在桌上,周身瀰漫着如海的疲憊,迷迷糊糊的有什麼東西在蹭眼角,竹內春掙扎了會兒,等迷糊地睜開眼就看見一張臉。
夏油傑看着他,輕聲說:“你哭了。”
竹內春哦了聲,“昨晚看了一部電影。”
“……這麼感人?”
“超級感人。”
對方嘴裏嘀咕了聲算了,轉過身沒多久將一個禮品袋放在他面前。
“給我的嗎?”竹內春看着禮品袋,又擡頭看他。
“大家都有份。”
竹內春點頭,“謝謝。”
“春。”
竹內春握着禮品袋,用手去猜測裏面裝着什麼,沒有擡頭的“嗯”了聲。
“你是不是沒回家?”
“……回了的。”
“這樣嗎。”
“是啊。”
教室靜下來,忽然腦袋被人一把壓住,夏油傑揉着他的頭,坐在五條悟的座位上,偏頭看他。
一雙眼尤其平靜,可聲音和手掌卻過分溫暖。
“你在哭哦。”
竹內春咬緊嘴,許久才說:“沒有。”
“……有我的新年禮物嗎?”
竹內春睜大眼睛,瞪他:“你都沒給我說新年快樂還想要禮物?”
夏油傑愣了瞬,笑出聲,“沒有就沒有找什麼藉口。”
“……說吧你想要什麼。”
那頭沉默了會,說:“也沒什麼,就是想問你件事。”
面對他疑惑的目光,夏油傑笑了笑,“我們以前……是不是認——”
“你們在幹嘛?”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這場談話,兩人同時擡頭,就見五條悟頭髮四翹,臭着張臉立在門口盯着他們。
夏油傑收回手,打趣他,“一大清早的幹嘛擺出副死人臉。”
五條悟哼了聲,坐下後雙腿盤在桌子上,凳子微翹,他懶洋洋地瞄了眼竹內春,答非所問道:“某些人前不久還說做什麼都可以,結果轉眼就和別人……”
疲憊至極的竹內春聽不得他指桑罵槐,可對方是主角他能怎麼辦?
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贏,最後只能起身,拎着夏油傑送的伴手禮,越過他面無表情的離開了教室。
回到宿舍,隨手把東西放在牀頭,脫下外套,穿着白襯衣蜷進了被窩,奇怪的是詛咒識居然沒吵他,屋子安靜,沒一會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