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這個角度朝外面看恰好是二年級的教學樓,白日的玻璃窗並不能很好地展現出裏面的景象,只能倒映出鬱鬱蔥蔥的樹影在隨風搖曳。
但幸村就在那裏。
“未來!”愛野悠悠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學生會書記還是國中部那個熟悉的書記,她託着下巴,晃盪着雙腿,“在想什麼呢?下課了哦。”
“我在想,如果兩條平行線突然交匯,它們是會成爲奇點,還是會……交錯而過。”
“如果任由直線延長下去就會交錯啦。”愛野悠悠子轉着水筆在紙上畫下兩條線,“但如果它們都想在這裏停下來,那所有的未知就成了既定的現實。”
“已知一方想停下來呢?”
“那概率就是一半。”悠悠子豎起左手的食指,後又豎起右手的食指,“一半~”
荻野未來看着白紙上刺目的兩條直線。
現在,她就處在這樣一個交匯點上。
“什麼呀,要是問的哲學我可不懂啊,我還以爲你在思考經費的問題呢。”愛野悠悠子撇着嘴,“而且,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找繼承人的事情了。”
是啊,還有學生會會長交接問題。
荻野未來抱住腦袋,眼睛失去高光。
她明年就要畢業了啊!!
可是50的概率……
就像是一場豪賭。
她已經坐在了賭桌上,是放棄所有的未知、尋求安穩抽身而去,還是遵從內心的渴望……試一試?
荻野未來感受着越來越快的心跳,湛藍色的眼也漸漸奪目起來。
她雙手撐着桌子站起身。
——也從來沒有人能拒絕荻野未來!
……
“學生會考察。”
下午,荻野未來拿着厚厚一疊表格站在網球部門口,用平直的聲線說出了理直氣壯的話。
完全沒準備的正選們直接打了個激靈。
部裏輩分最小、才升高等部一年級的切原赤也再一次擔任起了端茶倒水的工作,他拿毛巾將長條椅子擦拭了一遍:“學姐,坐!”
“學姐,喝水!”
“學姐……”
“不喝。”
被打斷吟唱的赤也愣住了,然後悄悄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真田副部長。
丸井文太直接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這次的考察很嚴肅啊。”
“文太。”桑原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可不能讓會長看到我們懶散的樣子,走,操練起來!”
一時間,“嗬!”、“哈!”的聲音不絕如縷。
抽空去非正選那邊指導網球的幸村精市在糾正了一名部員的揮拍姿勢後,也從容不迫地走了過來。
“不會打擾到你們吧。”荻野未來進網球部的時候瀟灑極了,可在看到幸村的下一秒還是糾結成了一團,“很忙?”
“沒什麼忙不忙的,打網球本來就是勞逸結合的事情,我也不是一直都在訓練。”幸村溫和地說道,“學姐要逛逛嗎?”
剛剛進入初夏,氣候也沒有很快熱起來。
依然涼爽的風拂過臉龐,吹散了一絲絲燥熱。
幸村刻意放慢了腳步。
雖然周圍的噪音無比嘈雜,但好像心是寧靜的。
“這網球場,看上去有一定年限了吧。”兩人肩並肩走着,荻野未來踢着腳邊的石子,突然開口。
“嗯……”這個問題還是讓幸村點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聽上一任的部長說,好像兩年前剛翻新過。”
“網球呢?”
“網球的損耗很大,所以我們幾乎每學期都要買一批新的。”
“正選隊服多久沒換過了?”
“去年剛重新定製。”
“這自動吐球的機器——”
“新款。”
“……”
荻野未來感覺到了一陣窒息:“球拍不會也是新的吧?!”
幸村回過頭,不知道爲什麼,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絕望。
——船新的社團哎!
——這要怎麼樣才能名正言順地把經費塞給網球部啊?!!
面對着一幫藏拙還哭慘的社團部長們,荻野未來覺得幸村學弟實在是太誠實了!
她停下腳步,看着一筆未落的空白表格嘆了口氣:“如果幸村部長一直都是這個口徑……經費是很難批下來的。”
幸村回望她:“難道學姐是想聽到網球部十年沒翻新的話嗎?”
“一定程度的誇張在程序容許的範圍內。”
“可是。”幸村彎了彎眼,“我不想騙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在這種情況下講這種話啊!
荻野未來簡直要抱頭痛哭了:“我想把經費送給你這麼難嗎?”
幸村:“……”
幸村:“……欸?”
荻野:“……欸?”
糟糕。
她背過身,臉上帶了一點點熱氣:“沒什麼,我明天還會再來一趟。”
不遠的地方。
柳生、仁王和丸井、桑原這兩對打練習賽打着打着就站一起去了。
“怎麼回事,部長這是和學生會長對峙起來了嗎?”
“看這架勢很像啊,太遠聽不到,應該是在爭論什麼。”
“嘶……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在他們之間碰撞。”
“我沒有一刻不在感覺到網球部經費申報要指定完蛋。”
這時,他們看見荻野未來後退了一步,像是不願多呆那樣轉身離去:“建議幸村部長用一晚上的時間再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啊這……”
丸井文太吹破了泡泡:“部長!部長你到底說了什麼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