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終歸到來。
連續兩次的預見，都昭示着遷躍後的艦隊會遭遇大羣的蟲族。儘管只是遠不到一個基數的蟲族散兵，但也不是區區三架女妖戰機以及十幾名步甲所能夠對抗的。
科技船本身的能源只夠開啓兩次遷躍通道，儘管運輸艦內貯備的艾澤水晶與高能氣礦足以爲科技船重新補充足夠能量，但它也是有限度的。
按林森原本的計劃，除去女妖戰機的能源補充外，剩餘的儲備夠科技船再進入兩次滿能量狀態，那就意味着，開啓遷躍通道最多隻有六次。
而現在，算上來時的遷躍，已耗去一半。
見試驗艙中的林森睜眼，顏如卿差點等不及他與懷特邁恩做好對答便欲衝上去詢問，幸好被身旁的趙飛燕眼疾手快給一把拉住。
面對趙飛燕責備的目光，顏如卿這才意識到自己心急之下差點犯了錯誤，玉容微微一紅，隨即小聲爲自己辯解：“我看這麼短時間的意識糾纏，對他這樣的老手來說，當不至於再產生任何意識混亂了吧？何必再恪守那規則？”
“經歷的次數越多，這種情況便會越嚴重，哪怕時間再少，也絕不能因此輕易疏忽。”雙目注視着顏如卿，明顯的疑惑自趙飛燕的眸中射出，“你這是怎麼了？平日裏你豈非也很堅守這個原則麼？”
些許驚惶在眸中一閃即逝，眼角餘光瞥見林森已自起身，顏如卿立馬轉移話題，瞪着林森輕叱：“怎樣？你倒是趕緊說句話。”
兩次開啓遷躍通道，都被林森定爲了節點。因爲開啓卻不進入，便意味着未來的改變。
第一次預見，穿出遷躍通道的三架女妖戰機根本毫無迴應，讓林森不知道通道之外究竟發生了什麼。這種情況當即讓他意識到了不妥。
但遷躍通道不能不開啓。星際級的遷躍通道存在幾十個天文單位的誤差，這是難以掌控的。林森只能選擇開啓通道卻不進入，以此改變節點後再次進行量子意識糾纏，以預見改變後的未來。
第二次的預見，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駕駛女妖戰機第一個衝出遷躍通道的林森，一眼便看到了遠處的大羣飛龍。還來不及啓動隱身狀態，鋪天蓋地的鐮狀自爆蟲便已激射而至。
這種體長只有幾釐米、狀似弧形鐮刀的扁平異蟲，平時寄生於飛龍體內，戰鬥時自飛龍口中以每秒幾十個、堪比舊時機炮子彈的速度噴出。一旦觸及目標便會發生劇烈爆炸。
一隻鐮狀自爆蟲的爆炸威力，就相當於舊世手雷的威力，而一隻自爆蟲的爆炸立刻便會引發一道噴射的其餘幾十個自爆蟲殉爆，其威力，已堪比一顆微型飛彈。
這樣的攻擊，對於暴風號這種擁有強悍防禦的戰列艦來說，自然是不夠看的，但對於女妖戰機而言，委實可怕。
女妖戰機的防禦裝甲，絕對承受不了飛龍的幾次攻擊。
幸虧林森不僅駕馭戰機的能力極其強悍，而且依靠納米芯片掌控戰機的反應速度相當於直接將人類的神經系統與戰機系統進行了連接。念動之下，女妖戰機瞬間昂頭直線標射，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鋪天蓋地的羅網。
下一刻，隱身狀態發動，女妖戰機憑空消失。
無形的震波，以飛龍羣中的王蟲爲圓點，以球形爆發的形式、難以想象的高速爆開，瞬間掃過林森消失的空間。
下一刻，女妖戰機像是被震破外殼的雛鳥，身形踉蹌地自虛空中跌出。
儘管短短瞬間，林森已脫離了原先所在的位置，但依然無法逃脫王蟲的異能破形範圍。
這是早已擬定好的計劃，沒有第一時間收到林森的反饋，剛剛打開的遷躍通道便會立刻關閉。
科技船所打開的遷躍通道，儘管遠不如戰列艦所轟開的那般巨大，但它依然是雙向的，這意味着通道另一側的存在，也能反向遷躍。
但這並非是優點。幾十個天文單位的誤差，決定了聯邦無法掌控遷躍通道所投射出來的另一端所在。若能精準，倒會成爲接收另一地域的艦隊反向遷越的絕佳方式。
只是遷越通道的出口，會遇到敵人，這也是極其罕見的。因爲對於浩渺的宇宙來說，哪怕蟲族的確廣佈宇宙各個角落，也簡直跟遷躍通道一頭撞入行星內部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難不成運氣這麼差，兩次通道出口都開在了蟲族聚集的所在？
儘管有幾十個基數的蟲羣在向庫侖行星高速聚集，但通道開到了蟲羣附近，這運氣也未免太差了。
哪怕幾十個基數、數以億計的異蟲，以戰鬥集羣爲單位分散到如此廣闊的空間，其所能覆蓋的範圍對於幾十個天文單位的空間來說，也是很小的區域。
這樣的結果，只能表明，兩次的遷躍通道投射，都剛好在蟲羣分佈的範圍之內。
瞥了眼自後方高速追擊而來的飛龍，林森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幸中的大幸，沒有投射到蟲羣中心區域，不然只怕他在現身的那一刻便已灰飛煙滅，再強悍的技術都無法拯救。
強行按下內心深處對於同伴的擔憂，林森駕駛的女妖戰機在以最快速度進行逃離的同時，啓動戰機定位裝置，對自己所在進行標定。
儘管林森並不清楚，這般做的意義何在，但這是事先制定的計劃，他必須無條件執行，哪怕現在的他心中會爲此而迷惑。
量子意識的糾纏，能讓處於現實時空的林森體驗到未來林森的所行，但後者不能反向感知前者的存在。對於此刻的林森來說，這便是現在，真正的現在，他正在爲生存而全力拼搏。
這也是懷特邁恩這一標靶在林森意識迴歸時必須第一時間出現並做出正確應對的意義所在。因爲沒有了懷特邁恩，林森便會迷失。他再無法分清，自己仍是處於意識糾纏中的未來，還是已經迴歸現實。
無法反向感知的他，每一次的量子意識糾纏，都彷彿處於極度真實的夢境，與現實無異的夢境，他無法知道這究竟是夢中的自己，還是已脫離夢境迴歸現實的自己。
這樣的體驗，與虛擬世界又何其的相似。
切斷記憶進入虛擬世界的人，是無法知道自己處於虛擬世界之中的。
莊周夢蝶。到底是莊周在自己的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它的夢中變成了莊周？
“莊周夢蝶。”從第三次預見中歸來的林森，開口說出的第二句話，顯然是跟顏如卿所問牛頭不對馬嘴，令後者猛然一愣。
“你說的是什麼？讓你說句話，卻不是讓你胡說八道，現在沒時間浪費在你的胡鬧上！”揚起的粉拳揮動了一下，卻最終沒有落下，只是顏如卿的表情，顯得一如既往地兇悍。
“莊周夢蝶。如卿，你該明白，沒有莎莉的標靶，我很可能會以爲這依然是量子意識糾纏中的未來。到底是莊周在自己的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它的夢中變成了莊周？這個故事，你不曾聽過麼？意識混亂，與是否老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