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並不滿足於通過光幕再見沈光遠，而是提出了直面此人的要求。已被林森所言震驚的歐陽虛彥，自然不會拒絕。
在夢想世界總部倒金字塔的底層，處於最嚴密保護的量子意識研究所內，林森終於看到了已許久未見的沈光遠。
現在的沈光遠，粗看起來並無異常，但細細審視下，隱約可見軀體之上遍佈着瑩瑩光點。
這正是歐陽虛彥一直不願讓其露面的原因所在。拋開別人不談，歐陽虛彥知道，以林森的洞察力只怕能夠通過光幕察覺到沈光遠的異樣。
這與林森原本的所想有些不同。
“沈教授，哦，也許我已應該稱你爲使徒。”
林森的突然開口，並未讓沈光遠感到喫驚。他成爲使徒之事，早已爲歐陽虛彥知曉，而現在後者陪同林森一道前來，他自也猜到了其中隱情。
“你終歸是明白了麼？看來，你的確要比這傢伙更聰明一些。又或者說，你是靠預見未來的能力，知道了更多？”
沈光遠的面容很平靜，平靜得似乎已不含任何人類情感。他伸手指指歐陽虛彥，淡淡道：“即便你已經清楚，也改變不了什麼。使徒的力量，遠非你所能理解。”
林森淡然微笑：“哦，是麼？可否賜教？”
“成爲使徒，或者，按我說的去做。不然，留給你們的唯一道路，只有跟着庫侖行星一道毀滅，沒有人能夠逃離。”
沈光遠的所言，似乎讓林森此前的猜想成真，歐陽虛彥的臉終於變了：“什麼意思？難道人類依然無法脫離肉體存在虛擬世界之中，或者，無法實現跟隨虛擬世界的轉移？”
冷漠地瞥了歐陽虛彥一眼，沈光遠並未回答，倒是林森輕笑：“你還不明白麼？他的研究，應該是成了，就如你所想要的那樣。只不過，他再不會將這其中的真正奧祕轉告於你，更不會讓你藉此逃離。除非，你也成爲使徒。”
“身爲智慧使徒，這個世界便再沒有我做不到之事。”隨着沈光遠伸手一揮，第二人生中的畫面，出現在不遠處的巨大光幕之上。在那裏，無數的人類自由而幸福地生活其中。而緊接着出現的第二幅光幕上，卻是巨大的營養池。
營養池的底部倏然打開，隨着高能營養液的排泄一空，原本監控着那些人類的儀器很快發出警報——肉體最終死亡。
“你們看到了，肉體的死亡，已不再伴隨意識的消失。我已能夠做到讓人類脫離肉體的桎梏在虛擬世界中永生。只要在這個宇宙的其他地方，存在完全一樣的虛擬世界，裏面的人類意識，便能實現轉移。甚至，藉助克隆有機體的技術，人類依然能夠重新擁有肉體。”
緩緩轉頭看向歐陽虛彥，沈光遠的臉上卻未露出原本該有的驕傲神情：“我做的，比你所想要的更完美。人類，不光能在虛擬世界中永生，也能夠在現實世界中永生。成爲使徒，你不光能成爲虛擬世界的上帝，也終將成爲現實世界的上帝。”
歐陽虛彥那幅陰鷙的面容微微變了變，卻未開口。
他原本的圖謀，的確實現了，可這一切的掌控，卻徹底落在沈光遠的手中。
“成爲使徒，自無可能。我從不願成爲任何存在的奴隸，想來歐陽虛彥也同樣。”輕笑過後，林森話音一轉，“不過，這並不意味我們之間再無合作基礎。沒有我，沒有歐陽虛彥，沒有其他人，光靠你們使徒，無法對抗蟲族。”
“你怕是小瞧了我們的力量。”輕蔑的神情，終在沈光遠的臉上顯露，這是他唯一一次流露出尚屬人類的情感，也讓林森有了某種猜測。
朝歐陽虛彥暗中使了個眼色，林森斷然轉身。
眼見兩人即將離開研究室，大門轟然關閉，散佈各處、埋頭工作的幾十名研究員緩緩往兩人圍來。
“你顯然低估了我的力量。”話音方落，幽靈戰甲倏然啓動，林森的身軀瞬間被泛着白光的戰甲包裹。
敢於直面沈光遠，林森自是做好了攤牌後可能面對的最壞結果的準備，而幽靈戰甲，正是他的底氣。
“你不會認爲，你所控制的手下，包括你，能夠擋住我的戰甲一擊吧？”右臂之上，泛着幽綠光輝的粒子光刀憑空出現，輕輕一揮，厚重的超合金大門便如紙一般悄然一分爲二。
歐陽虛彥從不曾知道，幽靈戰甲竟還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器，沈光遠自更無可能知曉。直到兩人離開，他依然不曾採取任何其他行動，只是以冷漠的目光目送兩人離開。
儘管歐陽虛彥不曾料到沈光遠竟會當真有動手控制兩人的企圖，但事先的佈置自是有的，精銳的衛隊早已進入研究所，就守在這間研究室的門外。
林森一出手便震住了沈光遠，歐陽虛彥自無需再有行動，只是幽靈戰甲所展示的新奧祕，讓他心中剛產生的對顏如卿的信任再次衰減。
歐陽虛彥料定顏如卿一定知曉此事，卻未向其告知。以他的性格，一旦對曾經無比信賴之人產生過懷疑，便再難輕易消除，更不用說，方纔的沈光遠明顯又給他上了一課。
“使徒，不止沈光遠。你有其他懷疑目標麼？”
林森的詢問，打斷了歐陽虛彥的思考，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陰鬱：“爲何如此猜測？你的依據？”
“光憑一個沈光遠，遠不足以對抗蟲族，甚至連我們都無法脅迫。智慧使徒，他能擁有的，只怕也僅僅是智慧而已，儘管這也許作用很大，但無法直接轉化爲戰力。必然有其他使徒的存在。”
“威斯克？”
“英雄所見略同。”
相視一笑，兩人卻未動身前往威斯克的所在。
歐陽虛彥自然知道威斯克的確是使徒——恐怖使徒。
當初正是因爲威斯克的表現，讓歐陽虛彥有了沈光遠仍在他掌控中的錯覺。因爲只要還有慾望，沈光遠便不會放棄他一直以來的至高追求，兩人自然仍是盟友。
歐陽虛彥怎也不曾想到，一切竟當真爲林森一語中的，如今的沈光遠已完全以使徒的使命爲唯一的目標，再無任何慾望。
此刻林森的詢問，看起來只是向他徵求意見，他卻認定對方既能問出這般話來，必然早有目標。這時他若否認，反惹其懷疑。
既然要合作，自必須要表現足夠的誠意，尤其是對林森這樣的人物而言。何況沈光遠的背叛，也讓歐陽虛彥再沒了底氣。
沒有沈光遠，歐陽虛彥無從知曉上帝禁區的祕密，更無可能逃離庫侖行星。這一切，現在都需要藉助林森。
讓沈光遠在林森的能力下屈服，或者說，讓控制他的超級生命最終接受彼此間的合作。
同樣，林森也早已猜到，威斯克依然在暗中進行着基因改造試驗，而這必然逃不開歐陽虛彥的協助。畢竟後者不僅掌控着庫侖行星最多的資源，也掌控着大量試驗體。
但這種時候，林森自不會說破，只是靜等對方道出。
既已猜到威斯克是使徒，爲表合作的誠意，也爲了有利自身，歐陽虛彥當會將其所知的關於威斯克的一切有選擇的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