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帝禁區 >第177章 飄搖無依的浮萍
    “瓦里安陛下,請求你馬上出兵,趁部落還陷於可能的分裂中時出兵,重創他們!”

    瓦里安愣了一下,他儘管已經大致明白吉安娜的來意,但也不曾想到對方會表現的如此急迫和直接,甚至都來不及等走到暴風要塞內的會議室裏而是直接在王座大廳便開門見山地喊出了來意。

    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用詞後,瓦里安以儘量和緩的語氣道:“吉安娜,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其他的聯盟領袖商議過這事。我們都贊同出兵,爲塞拉摩復仇。但並不是現在,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機,我們......”

    吉安娜憤怒了,她一直以爲瓦里安對獸人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個人憎恨,也是最堅定的主戰派,定然會毫不猶豫地贊同她立刻出兵的決定,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回答。

    若換了從前,瓦里安,這聯盟中最爲堅定的主戰派、這頭暴風王國的狂暴雄獅,定然會不顧一切地出兵,向部落復仇,讓一切血債血償,可現在,不會了。

    自從分裂的兩個靈魂合而爲一後,這位原本英勇強大而略顯衝動的角鬥士,已越來越向一名真正的國王轉變,在他的身上,英勇與無畏仍在,可睿智與沉穩也日漸明顯。

    在吉安娜到來之前的那些時日,瓦里安已深深考慮過聯盟與部落之間的狀況,也與其他的聯盟領袖交流過意見,一致認爲,眼下並非與部落決戰的真正時機。

    瓦里安一直都在勸說,吉安娜卻越發地出離憤怒。她說話的語速因爲前者的不斷插言而越來越快,眼中的淡紫光芒越發明顯,手中的法杖甚至因惱怒焦躁而不停地在空中舞動,彷彿那並非是一根法杖,而是能斬殺眼前之敵的寶刀利劍。

    若非吉安娜的心中還存着理智,只怕會忍不住將那根法杖狠狠朝着瓦里安砸下去。

    會面最終不歡而散,吉安娜甚至拒絕了瓦里安邀其共見聯盟其他領袖的懇求,直接甩手離開。

    同爲人類的暴風王國已經無法依靠,那麼德萊尼與暗夜精靈兩族,自然更無可能,他們從來都不是主戰派,只不過不像曾經的她那般愚蠢到底而已。

    那麼鐵爐堡呢?那些矮人與侏儒,會助她出兵麼?

    吉安娜搖搖頭,拋卻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她知道,那也不可能。即便鐵爐堡的國王麥格尼算是聯盟之中難得的鷹派,但連瓦里安都不同意出兵,他又豈會相幫。

    還能靠誰?

    天地廣闊,吉安娜卻覺得自己猶如一根飄搖無依的浮萍,找不到任何的依靠。

    因爲茫然無助,吉安娜剛剛快速邁出的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瓦里安見狀之下,還以爲她忽然回心轉意,趕緊說出另一消息,試圖緩和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吉安娜,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並不是塞拉摩唯一的倖存者。溫雷薩.風行者和珊蒂斯.羽月,還有她們各自領導的兩支部隊,也還都活着。現在已經各自回到了她們的故鄉,並告訴她們的人民關於戰爭的真相。我想很快,在她們的努力下,達拉然與達納蘇斯必然會組織軍隊,和我們一道全力對抗部落。但這需要時間。”

    “我很高興聽到她倆還活着,瓦里安。但你知不知道,這實際令我更受煎熬。溫雷薩還活着,她的丈夫羅寧,卻已犧牲,爲了塞拉摩、甚至可說是爲了救我,而犧牲。可我,卻無法替羅寧復仇!我該如何去面對溫蕾薩?還有珊蒂斯。她率領着她的姐妹、她的同胞,爲我爲塞拉摩而戰,可我卻無法替她死去的姐妹們復仇。我甚至,做不了任何事!”

    吉安娜沒有轉身,說完這話後,原本停下的腳步再次邁出,只不過這一次變得堅定起來。因爲瓦里安的話,給她提了個醒。

    還有達拉然,那個最偉大的魔法之都。羅寧曾是那裏的領袖,而她,也是在那裏成爲的偉大法師。

    達拉然,應該會願意替他們的領袖復仇。即便這一希望也最終落空,但她還有另一條最後的路可走。

    因爲,聚焦之虹,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奧術法器,此刻正在她的手裏,而在達拉然,正好有控制它的真正奧祕。

    如果找不到任何助力,那麼她只能靠自己。而聚焦之虹,將會在她的手中變成比毀滅塞拉摩的奧術炸彈更可怕的武器。

    眼見這樣的勸說亦是無效,瓦里安只能大吼:“吉安娜,先冷靜一下,我需要你現在冷靜下來。我知道你心中的傷痛、你的焦慮,但請先冷靜一下。”

    吉安娜的臉上充滿了不屑。

    冷靜?這個時候他竟然要自己冷靜?還有什麼人,能夠在遭遇過這樣的慘劇後依然冷靜?

    “普羅德摩爾女士,能不能請您在您的房間再多住一晚?我有個計劃,應該會有助你復仇。請您相信,這絕非胡言。”

    無論瓦里安的勸說還是大吼,都無法令吉安娜止步,可林森的忽然出言,卻讓後者訝然轉身。

    驚異地看了林森一眼,吉安娜微微頷首,隨後再次轉身離開。

    吉安娜並不清楚,自己爲何會答應這初次見面的國王親衛的請求。

    也許,是因爲他先前的那句話,令自己有了知己之感;也許,是因爲那清如羣星的眼眸,讓自己無法懷疑他的誠意?

    輕嘆一聲,吉安娜不再多想,快步前行中,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林森又一句話,只是這話卻再非對她而言,竟是瓦里安。

    “陛下,也許,您真的錯了。”

    錯了?一名親衛,竟敢直言國王錯了?

    吉安娜心中立時再起驚異,只是隨着她的遠去,後面之言,卻再無法聽清。

    他錯了?若是換了一人,如此不顧尊卑的直言,此刻本就心情不佳的瓦里安定會勃然大怒,但因爲出言之人是林森,瓦里安終歸按下了怒意,悶聲迴應:“我哪裏錯了?”

    林森,不僅是瓦里安的親衛,更是在當初暴風要塞大戰黑龍公主奧妮克希亞時捨身救下他兒子安度因的忠誠勇士。

    瓦里安一直因此對林森心存感激,更不用說,這些時日的相處,他還深入瞭解了對方的高尚品質與無雙智慧。

    他曾幾次想將林森提拔到更好的位置上委以重任,卻被對方以不因私功而授公權相拒絕。這也令瓦里安越發地欽佩這名親衛。

    他既然說自己錯了,那麼也許自己當真錯了?

    濃而黑的劍眉微微皺起,橫在鼻樑上的那道長長疤痕因疑惑而越發顯眼,瓦里安看着林森,等其繼續開口。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自不可不察而輕啓。從這一點來說,陛下不因與普羅德摩爾女士的私誼、不因同情與憤怒,而輕易開啓與部落之戰的全面大戰,並沒有錯。您,已是合格的國王,再非曾經的衝動統帥。”

    聽林森提到私誼,瓦里安的老臉微不可見地紅了下,支吾道:“吉安娜是我的摯友,我們曾一道在洛丹倫王國度過了美好的童年。我自然關心她。如果只是涉及到我一人,無論如何我都會全力幫她,可是,這事事關整個暴風王國、甚至是整個聯盟,不能因爲我個人的感情而去左右。”

    “我明白。可正是因此,我說您錯了。”

    瓦里安愣住。這怎會錯了?前一刻,他可還說自己並沒有錯來着。

    “陛下,我說您錯了,並非針對您國王的身份,而是摯友。如果您只是國王,方纔那麼做,自然毫無錯誤。但您也承認,您是普羅德摩爾女士的摯友,所以,您錯了。”

    “什麼意思?”瓦里安簡直如陷霧中,被林森一通言語徹底搞混。

    “塞拉摩覆滅了,她已沒了親人、袍澤、子民、將士,此刻孤身一人,就如茫茫天地間飄搖無依的浮萍,而您,她的摯友,很可能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依靠。這從她第一個拜訪之人是您,便可看出。面對如此摯友,您的確做到了一名合格的國王該做的事,卻未盡到摯友該盡之情。”

    越發糊塗的瓦里安,正欲開口,卻聽林森又道:“我只想問您,易地而處,若您落到與她一樣的處境,會怎麼做?若您是方纔的她,會希望自己的摯友怎麼做?實際上,她真正需要的,並非是您的立刻出兵許諾,而是身爲朋友的感同身受、身爲朋友的傾心相助。您不必以國王的身份許諾,但必需以摯友的情誼讓一顆浮萍感受到真誠而可靠的依賴。”

    瓦里安雄軀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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