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蒼沉默了十幾秒,突然笑起來,又是恢復成之前那副和善老爺爺模樣。
他看着仍在防備狀態的簡醉安,笑道:
“小姑娘,我很期待,謝謝你剛纔的回答,讓我這個老年人啊,心裏多了一份底氣啊。”
簡醉安握緊的拳頭裏都是汗,方纔在祁蒼的目光下,她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彷彿,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學習一些東西時,被爺爺管教的時候。
那種強大的壓力,讓她都有點透不過氣。
在祁蒼沉默了那十幾秒裏,簡醉安人生第一次有了後悔的心理。
完蛋,快裝不下去了。
她聲音都有些抖,只是憑藉着本能才流利地說了出來。
還說的那麼囂張,跟要用家世背景欺負人一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狂妄。
眼看着祁蒼眼裏的打量越來越明顯。
簡醉安的眼淚都幾乎在眼眶裏打轉了。
她就像是那個狐假虎威的未曾修煉好的狐狸,遇上了真正的老虎。
她那點氣勢,在人家面前跟紙糊的一樣,一戳就破。
都隱隱有點想自家爺爺了。
心裏也顧不上是不是違背家訓了,實在是祁煜他爺爺給她的感覺太像她小時候的爺爺了。
幾乎一樣的年紀,一樣的目光,一樣的平淡的一眼中就帶着無窮無盡的壓迫感。
如果不是祁蒼移開那種攝人的目光,簡醉安不懷疑自己可能在幾秒後或者十幾秒後繃不住。
她剛纔的變化,幾乎一大半是裝的。
作爲簡家大小姐,即使不用,各種技能也得學一些。
比如演戲。
她爺爺說,遇到這種情況,首先應該展示自己的力量。
所以她展示了,然後被無視了。
爺爺又說,其次要懂得說話留一半。
所以她說了那種似而非似,答應又沒完全答應的話,然後被誇了。
爺爺說,最後要拿出我們簡家的氣勢出來,不能讓別人輕視。
然後,她感覺,祁煜爺爺好像看她的目光更滿意了些。
其中還帶着一種放任、對孩子寵愛的感覺。
是錯覺嗎?
簡醉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放鬆了些。
“那個。”她擡起頭,小聲道:“我剛剛...”
祁蒼看着她笑,“怎麼跟你爺爺一樣,裝完就心虛,我猜猜,慫了是不是?”
“...是啊。”簡醉安終於放下心來,感情人家真的只是來試探的。
明明跟她爺爺認識,還裝作一點都不知道。
難不成,是她爺爺派來的測試她有沒有忘了他交的東西的?
那也不對呀。
校長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不應該會被她爺爺驅使啊。
校長剛剛說起她爺爺的時候態度那麼熟稔,所以,果然是老熟人吧?
祁蒼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有趣的事,看着簡醉安如見故人,笑意止不住。
“你剛剛的氣勢倒是有點像你爺爺,他年輕的時候比你更囂張,是他的話,會直接叉着腰,下巴擡到天上,說老子姓簡,你有什麼屁放。”
“我奶奶說,他確實年輕時很得意,您跟我爺爺很早就認識的嗎?”簡醉安聽着他描述的,也慢慢染上一層笑意。
在聊起兩個人都熟悉的人的時候,氣氛總會和諧一些。
尤其是說起她爺爺年輕時的那些囂張往事。
簡醉安稍微能從中找到一點安心感。
祁蒼點點頭,搖搖頭笑道:“很早就認識了,以前經常一起幹壞事。”
“那,爲什麼這麼多年爺爺一直沒跟我提過您呢?”簡醉安又發現了新的盲點。
祁蒼一怔,移開視線,看着樓下一顆勢頭很猛的玉蘭樹,目光悠然深遠。
許久,才道:
“爲了逃避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