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厲軍紀嚴明,素來少言寡語,他自己不覺得寂寞,但落九天等人難免覺得孤獨。
遂,一旦碰到事關將軍的花邊消息,恨不能時時刻刻探討。
比方說,當初外邦公主猛烈追求將軍一事,就讓落九天等人樂了好一陣子,每晚入寢之後,就躲在被窩談論將軍的風月之事。
如今回京都,蘇五娘子孜孜不倦的追求,也讓落九天幾人議論不絕,彷彿這成了每日必聊話題。
清雅居月門外,琢玉和裴石已經靜等片刻,彷彿這種時刻,僅他二人探討已無法過癮,三個人俱在一塊,可以討論的更加精彩。
“如何了?將軍接受小娘子所贈之物了麼?”
“你們都瞭解將軍,將軍默認就是接受的意思。看來,這蘇五娘子還真有些手段,她還揚言要用嫁妝養咱們將軍呢。”
“啊這……將軍錚錚漢子,豈會喫軟飯?不過,若有一個美貌小娘子願意如此待我,我定會樂此不疲啊。”
“我方纔送了荷葉粥進去,將軍都不看書了。話說回來,小娘子怎會知道將軍喜歡喫荷葉粥?”
“那位娘子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個高手啊。”
“嘖嘖,深不可測、深不可測。”
三人正興致勃勃,傅時厲幾時出現他們身後,他們一無所覺。
一言概之,落九天三人對將軍的私事尤爲好奇,比說書還精彩。
忽然,男子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帶着無邊冷意,這酷暑天也遮掩不住他的孤高清冷,“你們很閒?”
落九天三人頓時渾身僵硬。
緩緩轉過身,看着這朵俊美的高嶺之花,十分自覺道:“將軍,我等……這就自覺去領軍棍。”
自己主動,領個十棍就罷了,免得將軍“痛下殺手”,將軍對一個柔弱小娘子都毫無手軟,又何況是他們?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男子。
三人立刻積極去領軍棍。
傅時厲站在小徑,目光不知望向何處。
那個小娘子的確困擾到他了,但還不足以讓他親自解決。
且再無視她一陣子,她自會知難而退。
小娘子年紀還小,偶爾生出狂妄之念,也實屬正常。
高嶺之花如是的想着。
太師府,芙蓉苑。
蘇念安把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一一列好寫下來,確定無誤之後,又吹亮火摺子,把計劃單子燒了去。
話說,這一世的夫君好難追求呀。
上輩子是他主動要娶她,也是他一步步化解了她心中一切防備與不安。
而今換了一個位置,她有些體會夫君前世的難處了。
不過,無妨,她倒是樂在其中。
不曉得夫君收到自己派人送去了荷葉粥,會作何感想。
拂柳這時走了過來,“姑娘,老太太身子不適,已臥榻許久,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都過去請安了。三房的三位小娘子侍奉了一上午,不久才離開,您也是時候去一趟了。”
蘇念安美眸之中掠過一抹冷意。
她的那個繼祖母身子骨好着呢。
身子不適,八成又是藉口。
是想落實自己乃災星轉世?
還是另有所圖?
拂柳詫異,小娘子如今愈發愛打扮了,不過也好,這麼好的容色,藏着掖着太過可惜。
蘇念安的衣裳和首飾皆不多,但她容色極好,偏向明媚,淡掃娥眉,再挑幾件簡易首飾,僅一件淺碧色衣裙,就把韶華年紀女子的所有美好呈現了出來。
無需過多修飾。
所謂天然去雕飾,大抵就是如此。
她還在身上掛了香包,渾身噴香的去了養心苑。
上輩子,她兢兢戰戰,繼祖母很不喜她的臉,不允許她打扮,將她養成了畏畏縮縮的性子。
後來她才知,繼祖母的用心何其歹毒。
蘇念安覺得,繼祖母既然“有病了”,她不凡去氣氣她,以毒攻毒。
或許,繼祖母被氣過之後,病就能好了呢?
蘇念安懷揣着“一片孝心”,打扮好之後就特意空手去了養心苑。
養心苑,穿過抱廈,蘇念安來到老太太的臥房。
房中檀香濃郁,倒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湯藥味。
偌大的冰鑑內,源源不斷溢出冷意,一踏足臥房,所有盛暑酷熱彷彿被隔絕在外。
蘇念安還瞧見,案桌上擺放着不久之前剛剛切好的甜瓜,瓜肉上還溢出甜膩汁液。
看來繼祖母胃口甚好。
二房是老太太嫡親血脈,二夫人衛氏就守在榻前,時不時用帕子搵去並不存在的淚。
三房與四房皆是蘇太師的妾室所出,三夫人周氏、四夫人柳氏也都是體面人,看穿不說破。
蘇念安一過來,衛氏稍擡眼,這便兢兢業業“盡孝”,“婆母啊,您可得仔細着身子。甭管有沒有災星,您德高望重,自有老天庇佑。”
衛氏正哭着。
災星本尊就走到了榻前,先是福身行禮,“給三位嬸孃請安。”
蘇念安看了一眼側躺在榻上的老太太,湊過去多看了幾眼。
衛氏僵住,不明其意。
老太太也忽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個五丫頭,這幾天當真是奇奇怪怪。
“祖母,是孫女不孝,都已及笄了,還讓您老人家操心。”蘇念安站在腳踏上,眨眨眼道。
老太太一時間不明所以。
她是操心,但並非是爲了蘇念安好。
而是想着如何除掉她。
這張臉真是愈發像極了她那個孃親!
蘇老太太已經接連兩夜噩夢連連,每晚好不容易睡下,總能夢見那已死多年的人。
衛氏瞥了一眼蘇念安,被五娘子的容色給驚豔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容貌出衆又如何?這世道想要成爲人上人,是要耍手段的。
衛氏笑道:“虧得五丫頭還有孝心,你能有這片心意就好,你祖母啊,許是心病呢。”
衛氏話中有話。
有個災星在府上作祟,可不是會得心病麼?
蘇念安裝作沒聽懂,順着衛氏的話,道:“是呀,我不能再讓祖母操心。對了,祖母,我既已及笄,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就由我自己來管吧,就不勞祖母操心了。祖母您說好麼?我也是快要議親的人了,上次祖母還想把我許給程家四郎呢,我自是要開始學習內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