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哼！”小孩清了清嗓子。
“那麼，請容吾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他不倫不類的半文半白很是尷尬，但他本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點。
“吾名忘川，乃神器忘川所衍生之器靈。通陰陽，曉天理，奪世間萬物之氣運爲食，以忘川黃泉之水爲體。”一丁點大的孩童面容嚴肅，“吾此番來訪，乃是感知到有逆天氣運橫空出世，欲食之以增吾道行。”
“說人話。”
孩童不屑地看了重樓一眼。
“凡人！怎能讀懂神之言？”
“”重樓依稀記得，自己是這個小屁孩的主人來着。
“汝爲何作如此神態？汝等凡人面見吾，難道不應該誠惶誠恐，下跪磕頭以示忠誠嗎？！”
“奴靈術。”重樓不再想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孩糾纏，於是乾脆利落地使出了自己學過的驅使器靈的強制法術。
白皙指尖凝聚起金色絲線，悠悠飄過去纏繞住了小孩的身體。
“欸，欸，欸欸欸？不是吧，縛靈繩？！”小孩大幅度地揮舞着四肢，企圖繞斷絲線，但這蛛絲般纖細的金線遠比看上去柔韌，一通折騰下來，不僅沒有掙脫絲線，反而把自己捆了個結實。
“吾乃天地靈物，冥冥之中自有天佑，汝，汝竟敢冒犯吾！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神靈有眼，不會放過你的！唔——唔唔！”
重樓再次挑起指尖操控縛靈繩，原本雜亂無章的絲線立馬宛若活物一般，攢動着堵住了小孩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是你的主人。”說完這句宣告主權的話之後，重樓頓了幾秒。
不是她高冷，而是她在想下一句說什麼好。
“你應該聽我的命令。而不是忤逆我。”她微微頷首，以便於和小孩平視。這個動作給她原本就寒霜密佈的臉上更添了一層陰影，顯得兇相畢露。
“唔，唔”似乎是被重樓兇怕了，小孩稍微安分了一點，掙扎的動作停下了。
重樓見狀，稍稍鬆開了對小孩的束縛。
“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重樓語氣淡漠，聽不出喜怒，好像轉世重生的人不是她，而是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
爲了順利溝通，她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好好說話。”
“咳哈！啊呸呸呸！”小孩吐出並不存在的髒東西，怒瞪着重樓。
重樓指尖微動，絲線再度纏繞上來。
“行行行，好好好，我打不過你，你牛逼，你是大爺，我當你孫子，成了吧？”小孩還是不服氣，低下頭遮掩眼中的怒火，“你這人怎麼搞的，居然對我這麼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孩這麼粗暴！”
“”
重樓沉默。她執行任務的時候可不分什麼老人小孩，只要是目標，她絕對一個不放過。
但相對地，不是目標，她一個不誤殺。
“——哼。”器靈通人之靈性，看出了她的難處，難得大度地不再追問，轉而回答問題。
“你剛纔想讓我解釋現在的情況對吧？行，我都說給你聽，好好記着啊！”小孩眼睛一轉，嘴巴不停地說起來。
“先前自我介紹過了，我是忘川的器靈，名字就叫忘川，今年大概一萬多歲吧，具體時間記不清了。我是這方世界用來維持氣運穩定的神器之一，平時靠吸取惡人的氣運和靈魂爲生，那人越作惡多端，吸了之後我可以變強。靈魂可以增強道行，氣運就加持在我自己身上。”
原來如此。重樓明白爲什麼米國要把忘川鎮在一國首都的中心位置了。吸取氣運越多，忘川攜帶的氣運就越旺盛。這份氣運濃厚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影響一國的運勢。
此等重器，難怪組織會不惜代價將自己滅殺，想必是擔心自己拿到之後實力大增，反噬組織吧。
“然後呢，就是剛纔的那個大爆炸啦！那之後，你確實是死了纔對。但是我在那時候吸收了你的精華靈氣，又經過你臨死前執念的激發，認你爲主。”忘川說到這裏，嘴角一撇，有些不爽，“順帶着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通過一些手段預見到秦家後面會遭到毀滅性的災禍，於是用生命爲代價祈願請求有高人前來幫助秦家，這才讓你得了空子重生。”
原來原主不是病死的，而是自願的。
“災禍？什麼災禍？”
“沒有說，可能是規則不允許吧。”忘川攤開手錶示無奈。
他想起什麼，又補充一句：“哦對了，另外她還讓你幫忙照顧好她的兩個哥哥。她的原話是，‘委託人，我的未來，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交給你，我無怨無悔，請你救救秦家，救救哥哥們。’”
挽救秦家，保護哥哥
既然那人以生命爲代價給她重樓新生的機會，那麼她也定不負所托。
“你死之後靈魂還挺堅強的，沒有消散，我就是藉着這個空隙，幾乎用盡了幾千年來積累的所有氣運跟天地規則做交換，才把你從生死關口拉回來。畢竟你可是主人，主人要是沒了，作爲器靈的我也會消散。”小孩繼續喋喋不休，說罷還恨恨地跺了下小腳，“五千年啊五千年！我熬了五千年，眼看就能修成大道得到肉體，卻被你一夜之間葬送掉了！可惡！可惡啊！”
“不對。”重樓一眼看出忘川眼梢暗藏的狡黠，“米國白宮的那個柱子是鎖龍柱，本身就能夠抽取你的力量用於穩固國運。你又在爆炸裏爲了保護自身消耗了所剩無幾的大部分修爲，最後只是‘順帶’搭救了一下身爲主人的我。堂堂千年神器，怎麼可能區區救一個人就耗盡了修爲。”
忘川眉眼染上一層陰霾：“嘁。”
本來還想哄騙這個殺手把氣運給他，好讓他回覆一點修爲，現在看來她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總之，我們現在是盟友了。”重樓下了定論。
器主與器靈的關係一旦建立，除了一方死亡之外就無法解除。
不管怎樣，她和忘川現在的的確確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嘖，那好，同盟就同盟。”臭着臉沉吟了半響，忘川最終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可你帶我出了白宮，可是我耗盡修爲的直接原因。這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次。”
“倒不如說是我幫你脫困。”重樓冷笑，“再呆在那個地方，過不了兩年你就會被吸乾。”
她已經厭煩了這樣拉皮條式的對話，她再次動了動手指，縛靈繩延伸開來，如同被風吹拂的草葉一般輕柔浮動。
但只有體會過這金線威力的忘川才知道，這細線裏蘊含着多麼大的能量。
“哎，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忘川很識事務地慫了，“我認你爲主，你幫我收集氣運，收成我七你三，如何？”
“五五。”重樓絲毫不爲所動，只從嘴角里生硬地扯出一個數字。
忘川秀眉緊緊地擰起來：“別這樣，大家都要生活的，你何必如此狠絕。”
“四六。”
“喂！”
“你答不答應？”縛靈繩逼近，像一條條盯死了獵物的毒蛇。
“欸？額，嗯”
“三七。”
“答應！答應！我答應！”
重樓聞言，輕輕打了個響指，收回縛靈繩。
忘川鬆了口氣：“唉，這買賣做的。”
沒辦法，他現在一沒實力，二又受制於人，只能仰人鼻息。
他暗暗握緊小拳頭，等他恢復實力了，一定要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