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一根手腕粗的觸手從其中一條甬道突射而出,直往人羣中而去,衆人防備不及,慌忙退開,一時間亂成一團。

    人在此處,就像是在一個碗裏,被觸手取食。

    唐詩眼神一冷,這條觸手,比她在考覈中見到的粗壯一倍。唐詩握緊暗歸,不退反進,手起刀落,暗歸划向觸手,切割開一條大口子,噴灑出一股黑色粘液。

    但瞬間,傷口又癒合了。

    儘管衆人已經聽唐詩提起過觸手蟲的再生特性,但親眼見到,還是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

    但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賞金獵人,心智早已異於常人,已經有好十幾人反應過來,發起了主動進攻。

    觸手一擊不成,又再度出擊,這次襲向蒼鷺,蒼鷺被嚇得一個趔趄,他的反應速度根本躲閃不開,眼看就要被觸手扎個對穿。

    正在此時,蒼鷺身邊的人眼疾手快,擋在他的面前,掏出槍對準觸手一陣掃射。

    子彈釘在觸手裏,讓它有些喫痛,而且留下的彈道雖然癒合了,子彈卻包裹在裏面,這讓觸手難以適應,不斷在甬道中扭動着肢體。

    “有用!拿槍的人,集中攻擊。”唐詩喊了一聲,話音剛落,其他人早已端着槍集火射擊。

    唐詩沒有槍,於是退到角落裏,避免被流彈誤傷,但看着衆人不要錢般射擊,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大家節省子彈,這樣的觸手怕是還有上百條。

    這條觸手在轟炸下,扭動着縮回了甬道,唐詩立即帶頭追了上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觸手縮回的速度極快,不過幾秒鐘,唐詩就看不到它的蹤影了,但留下的粘液卻有跡可循,唐詩三步並作兩步往前疾跑,將後面的人甩開了一大截。

    並非唐詩莽撞行事,而是她突然發覺這是個聯絡石竹她們的好時機,沒有人走在她的前方,後方的人又看不清楚她在幹什麼。

    唐詩藉機掏出孟七給的實體手環,在羣裏發了一條簡短的訊息。

    “我被帶走,城邦外,觸手蟲。”

    發送完畢,唐詩見身後的人還沒跟上來,又等了一陣,但奇怪的是,石竹等人並沒有發來迴應,唐詩只得又不動聲色將手環塞回口袋裏。

    跟隨着觸手留下的痕跡,衆人追尋到一個更大的中空洞穴,讓人驚訝的是,這個洞穴四通八達連接着衆多甬道,每條甬道里都有着大量的黑色粘液,觸手卻不見了蹤影。

    唐詩藉着應急燈光,快速打量着洞穴,這個地方有些邪門,燈光竟然無法照亮整個洞穴的全貌,光線被黑暗吸收,望不到頭。

    但好在,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危險。

    唐詩低頭去看洞穴的正中間,光打在泥土地上,卻照亮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東西。

    那是一個古怪的裝置。

    確切的說,是人爲的裝置。

    其他人見狀,也咦了一聲,紛紛圍上來,更多的光線打在地上,衆人終於看清了地上這東西的全貌。

    一個金屬圓環與地面連接,直徑有一輛卡車大小,原本金黃色的表面已經鏽跡斑斑,被黑色粘液侵染,顯得有些陳舊。圓環四周有八條淺坑,呈放射狀延伸出去,消失在黑暗裏。

    “這是什麼?”有人發出疑問。

    但沒有人能回答他。

    一個扛着大刀的賞金獵人忍不住好奇,靠近了圓環,唐詩來不及出聲提醒,賞金獵人便一腳踏進了圓環裏。

    衆人屏息着,害怕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看來並不是什麼邪門的東西。

    但站得最近的人發現了不對勁,圓環裏的那位賞金獵人不動彈了,一直保持着一隻腳往前踏步的姿勢,沒有下一步動作。

    “老兄,你怎麼了?”身後有人想去推他,但在觸碰到對方的前一秒,一陣血霧炸開。

    賞金獵人憑空被壓成了肉餅,殘骸貼在圓環上,大刀啪地掉落在地,似乎被什麼強大的磁力吸附,血霧也盡數落在圓環之中。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被嚇了一跳,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回事?”蒼鷺盯着賞金獵人的屍體,詢問唐詩。

    “不知道,從進甬道開始,我的經驗就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唐詩盯着前方,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回答。

    她的內心已經掀起濤駭浪,且不說這洞穴里居然也有人造裝置出現,光是還能運作就已經叫人喫驚,更何況還是殺傷力這麼大的武器。

    不知怎麼的,唐詩突然想起,考覈中碰到的觸手蟲,不能移動本體這件事。

    難道不是蟲不能移動,而是被迫固定住了?

    唐詩蹲下身子,撿起了一個小石塊,用盡力氣朝圓環上空扔了出去。

    小石塊劃出一道弧線,在進入圓環領域時,卻突然改變朝向,垂直墜落到圓環之中,碎成了粉末。

    “不要靠近,裏面的重力可能與外界不同。”唐詩提醒道。這東西看來不是某種武器,唐詩猜測是爲了禁錮蟲才被髮明出來的。

    那蟲呢?

    如果唐詩的猜想沒有錯,那麼此處一定是有一隻蟲子存在的,而現在,蟲不見了蹤影。她警覺地擡起燈,往遠處的黑暗照去,就怕黑暗中隱藏着什麼危險。

    蒼鷺吩咐手下拍下圓環的照片,又像是與唐詩交談,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神奇,這地方居然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這下有趣了,唐詩你立了大功。”

    唐詩並沒有理會他,她仍然拿着燈,企圖驅散四周的黑暗。

    “呵。”正在這時,一聲人類的輕笑從黑暗中傳來。

    “誰?!”不只是唐詩聽到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詩已經一個箭步往聲源地躥了出去,衆人見狀,紛紛拔出武器跟上腳步。

    但唐詩沒跑多遠,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支觸手,直衝唐詩面門。

    唐詩腳下一頓,往側邊就地一滾躲了開去。

    但接下來,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的觸手涌過來,唐詩驚出一身冷汗,迅速起身往後撤退。

    一些正蒙着頭往前衝的賞金獵人沒來得及剎住車,和迎面而來觸手撞了個正着,瞬間被觸手包裹,再被扔出來時,就只剩一副帶着殘肉的骨架了。

    “臥槽。”人羣裏有人罵了幾句髒話,舉起槍開了火,反應過來的賞金獵人紛紛反擊,觸手喫痛,但來勢不減。

    唐詩回身斬斷身後緊追不捨的觸手,一把刀揮得滴水不漏,硬生生將觸手逼退了幾步,她正要接着往前衝,卻看到觸手光滑的皮膚開始變得凹凸不平。

    不好,尖刺要出來了。

    唐詩正想回身提醒其他人小心避讓尖刺,被扎到會失心瘋,但晚了一步,有些賞金獵人已經揮刀向同伴砍去,從被扎到到失去理智,幾乎沒有潛伏時間,發病比考覈時快得多。

    衆人見狀,不等唐詩提醒,都明白過來尖刺不能碰,於是不管進攻,一邊防禦一邊往後撤退。

    唐詩心中明白,撤退不是辦法,這地方再大也一定有死角,被逼到角落可就糟了。但她也無可奈何,打到現在,觸手蟲的本體還沒有出現,幾乎不可能阻止這場單方面的虐殺。

    但唐詩不想被動後退,於是她仍然咬着牙站在隊伍最前面,暗歸鋒利的刀刃削鐵如泥,幾乎一碰到觸手的表層就能整根斬斷,硬生生將觸手逼退了幾米。

    可好景不長,其他賞金獵人和蒼鷺的人,見有人頂着,急忙抓緊機會往後撤退,同時還要對抗發瘋的同伴。最後,最前面的戰線就只剩唐詩還在堅持,唐詩內心哼了一聲,並不理會。

    她得弄清楚,剛剛發出聲音的人是誰。

    那個陌生又有些耳熟的輕哼,讓唐詩腦海中浮現出不好的猜想。

    交纏的觸手偶爾會露出一些空隙,燈光透過這些空隙照射過去,光斑落在遙遠的地方。唐詩判斷,這隻觸手蟲的本體,離此處還有一定的距離,想站在這裏把蟲殺死,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當她邊打邊思考對策時,燈光透過縫隙,卻突然照射在一個人影上,那邊的人影似乎發現了唐詩,又發出一聲輕笑,隨即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唐詩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僅是她,她身後也有人看到了這個人影,發出一陣驚呼。

    唐詩面色一沉,深呼一口氣,揮刀斬斷眼前的觸手,竟一頭衝進了觸手羣中,很快她的身影便被淹沒。

    蒼鷺看到這一幕,也被唐詩的莽撞行爲驚得腳步一頓,他大喊了一句“唐詩”,但沒有迴應,唐詩已經徹底被觸手包圍了。

    實際上,唐詩在觸手擋住身後衆人視線的那一刻,就已經切換出了機械臂的鋼爪,有了機械臂的幫助,唐詩左右開弓,硬生生劈開了一條道路,身後的觸手追擊而來,唐詩不管不顧,只往前衝殺而去。

    那個人影,或許和在考覈裏見到的是同一個人,此前不知道爲什麼被軍隊見到,然後被採集到了模擬中。這一次,竟讓唐詩在現實中碰到了。

    能在正規軍隊追捕下,還能存活下來的人類,一定不同尋常,況且他出現在這種地方本來就充滿着詭異。無論如何,唐詩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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