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決定了要爲諸伏景光做新的身體,但這間小工作室一沒原料二沒工具,又不想回家尋求幫助,神無沙羅只能先訂購必須物品。

    爲了達到靈活和有手指這兩個標準,神無沙羅第一個想到的是球形關節玩偶。但景光認爲可以先做一個別的試試水,以免他無法轉移到新身體裏。

    沙羅覺得有道理,就給景光捏了個粘土人身體。可惜的是,粘土人的身體並沒有辦法使用。

    “那就只能等材料郵寄到了。”沙羅順手把景光粘土人收到了客廳裏的手辦櫃裏,還放到了顯眼的最中間,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是畫風不對吧?”萩原在她的懷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下巴,這麼評價。

    沉默了一會兒,沙羅看着展示櫃裏造型酷炫,有的自帶底座有的自帶背景,還有的自帶小弟(?)的手辦們,沉痛地點了點頭。

    她的手藝是不錯的,捏的小人據說也非常還原,得到了警校組們的一致好評。但是——

    “hiro一個人在裏面太孤單了!”沙羅握了握拳,差點沒把懷裏的萩原給捏扁。聽到萩原虛弱的“小、小沙羅,放鬆一點啊”才反應過來,趕緊收回手上不自覺加大的力道。

    因爲沙羅剛剛在走動而沒能成功扒住頭髮,失去了專屬座位,只能一步一步挪到展示櫃面前的松田陣平剛喘勻氣——當然他現在沒有這個功能,只是形容這漫長的一段路有多讓人心累,就突聞噩耗。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不會吧,神無,難道你想——”

    “我把你們都捏出來陪hiro好了!”

    手藝人神無沙羅這麼宣佈。

    無知無覺、正在試圖用小短手收拾亂糟糟的工作室的景光:“阿嚏!”

    同樣試圖幫忙的娜塔莉立刻擔心地看向他,半是疑惑半是關心地問:“棉花娃娃也會感冒嗎?”

    景光拖拽布料的手一頓,一下子沒收住力道,整個人埋進了布片裏。半晌,他悶悶的聲音才從底下傳來,“大概是誰在背後唸叨我吧。”

    打掃工作室最終還是由行動自如的神無沙羅本人來完成的,棉花娃娃們則作爲場外援助兼技術指導,坐在工作室海拔最高的櫃子上,隔空指揮家務技能爲零的沙羅。

    “沙羅醬,布料還請按照顏色、材質一匹一匹分類收好。”

    “小沙羅,工具貼上標籤統一收納,之後想用的時候才方便找出來啊。”

    “你到底是怎麼一個人生活下來的?注意腳下!!”

    “噗通!”一聲巨響。

    儘管有着松田陣平的提醒,抱着一大捆絲線的沙羅還是一個沒留神,被絲線和隨處亂放的軟凳給絆倒了。

    揉着被磕到的腦門站起身,沙羅也沒管散落一地的絲線了,而是先把軟凳給踢到了一邊去。她嘀嘀咕咕地數落了一通擋路的凳子,完全忘記了這是她最喜歡的小凳子。

    等到疼痛消減,她這才注意到一件事:

    房間裏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

    不提松田那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其他人都是會直白說出關心的直球選手,怎麼都沒人來慰問一下她的啊?

    沙羅下意識轉過身,一擡頭,就看到了呈現一個掛一個姿勢,正懸在半空中,不停地左右大幅度搖擺着的四隻棉花娃娃。唯一沒有參與進去的娜塔莉則是在看到沙羅轉身後,立刻向她求助:“沙羅醬快來幫幫航君和大家!”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幾個傢伙才能變成這種奇怪的姿勢,還愣是堅持着沒有掉下來的啊?

    神無沙羅,腦海裏充滿了問號。

    等到成功將五隻娃娃都接到地面上,沙羅丨乾脆跪坐在地板上,聽娃娃們講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

    “所以說,”沙羅無語地看着四個大男人——沒錯,雖然寄居在可愛的棉花娃娃身體裏,但靈魂確實是成年男性沒錯,給他們的敘述做了簡單粗暴的總結,“松田和hiro看到我摔倒,下意識想過來幫忙,但忘記了自己在櫃子頂上。”

    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一個撇過臉不看沙羅,一個點點頭。

    “松田衝得最快,就被慢一步意識到情況的hiro抓住了腳,而hagi和伊達先生也反應了過來。於是就形成了:伊達先生在最上面,一隻手抓住櫃子邊緣,一隻手抓着hagi;hagi則是抓住了hiro的右腳?”

    被提到的另外兩人點頭表示總結得沒問題。

    “然後你們認爲憑藉搖擺產生的加速度,可以送最底下的松田和hiro到櫃子上去?”沙羅扶了扶額頭,無奈又好笑地問四人,“最簡單的辦法就在這裏,向我求助應該沒有那麼困難吧?”

    說完,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幾個人低頭的低頭,撇嘴的撇嘴,還有的心虛地眼神到處亂飛,就是不看沙羅。

    沙羅見狀,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反而挑起了另一個話題:“但我很感謝你們,在我摔倒的時候想要幫助我。”

    她伸出食指,挨個拍了拍四人的肩膀。四人擡頭,就收穫了她寫滿了真誠的笑顏。

    “其實——”幾個人同時開口,面面相覷一陣子後,伊達航先把自己想說話的說出了口。

    “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想着不能讓松田和諸伏掉下去。”

    他伸出沒有被娜塔莉抱住的左手,摸了摸腦袋。

    萩原研二接着說,自然又流暢地道歉:“抱歉啦小沙羅,因爲看到當時你很痛的樣子,所以我們就擅自行動了,能順利下來還真是多虧你了。”

    松田是第三個,他的墨鏡在剛剛的行動中掉到地上摔碎了,伸手推墨鏡落了個空後,他才甕聲甕氣說:“誰知道你居然在自己家也會摔倒啊!但總之…謝了。”

    等到幾人都說完了,剛剛一直在想事情的諸伏景光才遲疑着說:“我也是後來纔想到的,我們摔倒,根本不會感覺到痛啊?”

    剛剛做出葫蘆娃救爺爺行爲的幾人:“。”

    他們有志一同地睜着突然燃燒起熊熊烈火的豆豆眼,瘋狂暗(明)示:“快忘掉啊,剛纔的事!小沙羅/神無!”

    神無沙羅:噗呲。

    配合地點點頭,順着他們的意思轉移了話題。但她沒有說的是,這間工作室裏安裝了監控,角度剛好能拍攝到娃娃們盪鞦韆的全過程。沙羅決定把這一段監控視頻拷貝下來,存到硬盤裏名爲“養娃日記”的文件夾內。

    這樣哪怕以後找到了讓他們安息的方法,沙羅也可以隨時重溫歡樂時光了。

    這邊安分下來的警校組們互相遞了個眼神,視線不着痕跡地從一邊的監控器上挪開,紛紛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開玩笑,警察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房間裏哪裏有監控攝像頭,藏在紙巾盒裏也沒用。

    只是神無沙羅還爲了他們的隱私,專門把娃娃別墅放到了監控死角。嘛,果然是個好孩子呢。

    他們之中,就連最早去世的萩原都比沙羅大了兩歲,更別提死後那漫長的七年。所以,幾個人完全是拿她當可愛的後輩來看待的。

    後輩想要留存自己的黑歷史,那他們能怎麼辦呢?還不是隻能裝作不知道對方的小動作。反正……

    被留下影像只是棉花娃娃,和他們本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邊閒聊,神無沙羅和她的五個棉花娃娃掛件終於艱難地打掃完了工作室。看着整理一新的房間,沙羅癱倒在了懶人沙發裏,有氣無力地評價彷彿重新裝修過一樣的工作室,“就好像誰拿着魔杖,給這個房間來了個清理一新似的。”

    她任由娃娃們給她捏肩(雖然完全沒有力道),遞茶(差點灑了一地),貼貼(這個可以多來一點),“感覺我纔是肌無力的那一個。”

    “是你平常鍛鍊得太少了吧?”深知眼前姑娘能躺着絕不站着,要她運動不如去死的本性,松田陣平吐槽。

    “不如從明天開始鍛鍊身體如何?”諸伏景光提議。他的手輕輕搭在沙羅的肩上,感受到了女孩依然僵硬着的肌肉。

    還不等沙羅露出抗拒的表情,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補充:“不如就從出門喫飯開始?飯後散步,還可以去做個按摩,不然小沙羅明天起牀一定會肌肉痠痛的吧。”

    “昨天刷到米花町有一家很不錯的咖啡廳,也賣簡餐,沙羅要去試試嗎?聽說還有帥哥店員哦。”

    被萩原研二話裏的內容可恥地誘惑到的神無沙羅:“……”

    “我去!”

    半小時後,沙羅被堅持留在房子裏的四隻送出了門。

    她穿着娜塔莉和萩原研二推薦的衣服,簡單的短上衣和剪裁良好的直筒牛仔褲,卻顯得比例極好。腳踩一雙增高又舒適的老爹鞋。頭髮被她鬆鬆地紮了一個丸子頭,在上方別了一枚和上衣同色的小發夾。整個人顯得青春又有活力。

    沙羅平常不太注重打扮,工作時間更是怎麼隨意怎麼穿。但她的五官底子很好,皮膚白皙,怎麼熬夜也不見暗沉長痘,五官精緻端正,尤其是那一雙狐狸眼,即是不笑,也自帶幾分柔情。

    近段時間在棉花娃娃們的監督下,她更是連熬夜都戒了,又有人陪伴,狀態好得出奇。

    她的胸前揹着一個雙肩包,耳朵裏帶着一副藍牙耳機,裝作是在打電話的樣子,悄聲問包裏面裝着的諸伏景光:“怎麼樣,hiro,會不會太擠了?”

    “不,完全不會。”諸伏景光同樣小聲地回答。

    “那就出發吧,目標:米花町五丁目的波洛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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