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下了車,朝着白鶴武館走來。
爲首的是一名年約四十多歲,容貌氣質俱佳,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女人。
這羣人頗有氣勢,又有警察陪同,不明就裏的白鶴鎮山民們,紛紛給他們讓開了路。
高揚換了一副笑臉,迎了上去,殷勤地問好。
“劉阿姨,您怎麼親自來了。”
劉玉菲朝着他微微點頭。
她並不完全因爲高揚的電話而來。
六年前,安山縣衛生局想要取締白鶴鎮的這個非法行醫點,因爲種種原因最終沒有成功。
這次她擔任了衛生局局長,想着就以此爲突破口,清理全縣的非法行醫點,做出一些政績。
爲此,她早就做好調查,佈置了幾套方案。
安撫收編爲先。
輔以罰款整頓等恐嚇手段。
如果還不行,那隻能強行取締。
反正只要是她主管安山縣衛生局的工作,白鶴武館以後就是不允許行醫。
這次她接到高揚的電話,聽說白鶴武館的許正元就要弄出人命了。
她覺得是個機會,於是當場拍板,和警局聯合執法,親自找上門來。
只是當劉玉菲走進白鶴武館,看到那年輕人時,她不由愣住了。
他怎麼在這裏?
這世界未免太小。
此刻的許平,和劉玉菲一樣驚訝。
他沒想到,僅僅只是時隔三個多月,他就會和劉玉菲再次見面。
上次和她見面,劉玉菲的身份還是沈雨瑤的媽媽。
見面的地點,是在甬江市最頂級的酒店。
許平當時受寵若驚,心中還有美好的期待和幻想。
他希望和沈雨瑤的關係能更進一步,得到她爸媽的認可。
劉玉菲選擇這麼高檔的見面場所,讓許平誤認爲是對他的重視。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鴻門宴。
選擇這麼高檔的地方,只不過爲了打擊他,讓他出醜,明白他和沈雨瑤的身份差距。
沈雨瑤是可以經常出入這種高檔場所的人。
他許平呢?
許平清晰記得,他進入那酒店後,被服務員殷勤伺候時的那種手忙腳亂,以及遇到高檔菜餚時無從下手的感覺。
和劉玉菲、沈雨瑤的優雅自然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那是劉玉菲對他的變相羞辱!
之後劉玉菲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戳到他的心底。
讓他的心受傷流血。
“許平,小瑤從小就過着這麼優越的生活,你有能力保證她的這種生活?”
“這頓飯一萬六千元,我現在讓你買單,你買得起?”
“我們對未來女婿的要求,至少是有前途的公務員,或者是有作爲的富家子弟,絕不是山村裏出來送外賣的窮小子。”
“就你這收入,能在甬江市買一套房子?怕是連洗手間都買不起。”
“我是機關單位工作的,小瑤她爸是大老闆,我們的交際圈非富即貴,我們以後的親家,怎麼可能會是窮山溝的農民?”
“聽說你爸還是躺在牀上的殘廢,怎麼,還想讓我們嬌生慣養的小瑤婚後去山溝裏照顧你爸?”
“就你這個樣子,我直說吧,買彩票中一千萬都還不行!”
許平不知道那天他是怎麼走出五星級酒店。
他只知道,自從那晚之後,沈雨瑤開始變得冷淡。
爲了挽回沈雨瑤的心,他拼命地工作賺錢,纔有了三天後深夜被撞的事。
回想往事,許平輕嘆一口氣,忍不住想要搖頭苦笑。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愛。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
沈雨瑤,只是他曾經的痛。
而不是他的未來。
現在的他,手握神祕仙境,底氣十足,前途無量。
何患沒有未來?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許平迎向劉玉菲的目光,突然就變得異常平靜。
許平的表現,卻讓劉玉菲有些驚訝。
幾個月前她和許平的見面,她還記得很清楚。
在她的刻意安排下,那次許平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夥子,哪會是她這樣仕途沉浮二十年的女強人的對手?
可是現在,她突然就覺得有些不爽。
因爲許平的目光裏,完全沒有了上次的窘迫慌亂,反而多了些從容不迫的淡定平和。
這目光,竟讓她產生一種錯覺。
彷彿她面對的事一位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又或是身居高位的上位者,而原本高高在上的她,纔是需要去附和巴結對方的那一位。
劉玉菲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但他憑什麼?
劉玉菲心底突然生出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同時隱隱又有了一些奇怪的動搖,她那日這麼對待許平,拆散許平和沈雨瑤,是否真的正確?
捉摸不透的劉玉菲,一愣之後,竟率先向許平打起了招呼。
“許平,你怎麼也在這裏?”
許平的語氣相當平和,“你好,這是我三叔的武館。”
連個阿姨都不肯再叫了麼?
劉玉菲內心冷笑,目光卻看向一邊的許正元,“你是許正元吧,我是安山縣衛生局局長劉玉菲,有人舉報你剛纔非法行醫,醫死人了。”
回話的依舊是許平。
語氣也依舊平和。
“你們恐怕弄錯了,剛纔我三叔確實出手過,但不是醫死了人,而是保得產婦母子平安。”
許平的話,當即得到了圍觀山民們的附和。
場面變得有些亂糟糟的。
劉玉菲眉頭微微皺起,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邊上的高揚。
高揚臉色有些尷尬,他剛想解釋。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劉局長,我是走馬鎮的孟懷安,我爸是孟建國,我作證,剛纔他說的都是真的。”
包括許平在內,幾乎所有人都驚訝地轉頭看向孟懷安。
孟懷安大踏步地上前,來到許正元的面前,當即就是一個鞠躬。
“許神醫,我從小寄養在姐姐家裏,我們的關係比親生姐弟還要好,我剛纔因爲擔心她而急躁了,有所冒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