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寒請了假,沒去公司。
早上還在牀上,就接到了王女士的電話。
讓她去機場接個人。
也沒告訴她是誰,只說是個熟人,第一次來鵬城出差,早上十點多落地。
“我給你帶了幾包火鍋底料,你爸自己炒出來的,比外面的乾淨,你拿回去放在冰箱”
姜寒腦子有點暈,眼睛又澀又重,掛了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看了一眼手機。
六點半。
昨天霍經理剛回來,能趕在這時候回採購部,應該是爲了湯淺,三年已到期,不出意外這周採購部就會查賬。
姜寒剛想給王女士回個電話過去,她得去上班,沒空。
手機的屏幕一熄,映出了自己的臉。
一雙眼睛如同燈泡,腫得亮堂堂的。
姜寒翻身起來,去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用手洗了一把臉,再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臉。
還是腫。
不僅眼睛腫,臉色也不好。
衝了好一陣,還是沒有半點效果,姜寒只好放棄,給湯淺打了個電話,請了半天假。
請完假又給肖妍發了條信息,【寶貝,我去接個老鄉,下午見。】
從洗手間出來,姜寒才翻出王女士發給她的航班信息,去網上查了一下。
晚點了,十一點到。
還早。
不趕早班地鐵,姜寒也沒着急,去廚房煮了幾個速凍餃子,昨晚聚餐,不只是肖妍,她也沒喫什麼東西。
煮的時候還很餓,才吃了兩個,胃裏又開始隱隱發疼。
姜寒擱了筷子,沒敢再喫。
收拾完碗筷,姜寒換了衣服,提前去了機場。
早上的地鐵擁擠,姜寒沒去加塞,等了兩趟,錯過了上班高峯期,才坐上了地鐵。
本以爲時間綽綽有餘,到了機場看到銀幕上的信息才發現,飛機壓根兒就沒晚點多少。
人已經到了。
姜寒望了一圈,全是人潮,翻出手機,正準備問王女士要對方的電話,左邊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姜寒回頭。
一個廋高的男人,白色t,黑色短褲。
耳朵上塞了一對耳機。
姜寒詫異地看着跟前張囂張張揚的臉,怎麼也沒想到,王女士口中的熟人,會是蕭銘。
同諶菲一樣,蕭銘是她土生土長的鄰居。
從生下來三人就認識。
連後來換房子,三家爲了維持友誼,都買在了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
熟悉程度,堪比一個娘生出來的兄弟姐妹。
兩年前姜寒來了鵬城後,蕭銘也去了外地做練習生,兩人再也沒有見過。
姜寒還沒開口打招呼,蕭銘就盯着她浮腫的眼睛,發揮了他的尖酸刻薄,“你整容了?”
“還整得這麼難看。”
姜寒:
—
姜寒將人接出來,去了附近的茶餐廳,鵬城的喫食偏清淡,姜寒點了幾樣特色茶點。
一端上來,蕭銘看着跟前的春捲,紅糖糕,雞爪,極爲嫌棄,“你就請我喫這個?”
“這都是鵬城的特色。”
蕭銘一臉懷疑,“鵬城的特色,不是海鮮嗎。”
“沒錢。”
“沒錢和摳搜,區別很大。”
姜寒沒理他,“你怎麼來了鵬城?”
“拍廣告。”
姜寒:“”
“眼瞎了吧。”
“我視力好着呢,50。”
“我又沒說你瞎。”
蕭銘:
蕭銘沒再給她耍嘴皮子,看着她浮腫的眼睛,神色認真地問,“你這眼睛怎麼回事,哭了?誰欺負你了?”
鬧歸鬧,但畢竟是小時候一塊兒長大的,稱兄道弟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會護着。
姜寒目光一躲,“昨晚看了部偶像劇。”說完不等他損,問他,“火鍋料呢?”
蕭銘彎身打開了自己的包,從裏提出了一個大包東西遞給了她。
姜寒接過,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催他,“趕緊喫,下午我還得上班,什麼時候走說一聲,我再給你踐行。”
見蕭銘黑着臉沉默地看着她,姜寒到底是有些過意不去,衝他一笑,“請你喫海鮮。”
—
蕭銘去的公司就在附近不遠,姜寒將她送到了出租車上,沒再回去,直接去了公司。
到了辦公室,正是午休時間,屋裏熄了燈沒人。
姜寒沒睡好,又跑了一趟機場,腦子一團昏沉,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間。
午休時辦公區域的燈光關了大半,樓層昏暗,很安靜。
姜寒打開茶水間的櫃子,取了咖啡罐。
飲水器裏的水正在燒,姜寒坐在了旁邊的圓桌等,想起蕭銘,掏出手機,準備給他發了個信息。
點開微信,列表欄裏,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黑色頭像。
心口微微一縮,姜寒吸了一口氣,快速找到了蕭銘的微信。
【你到了沒。】
【馬上。】
【到了回個信息】
【你以爲我是來旅遊的,我忙着呢,沒空回你信息,還有,王阿姨剛發信息問我,你有沒有好好招待我,我該怎麼回。】
“”
【我已經請你吃了】
姜寒低頭編輯着信息,隱約聽到身後有動靜聲,以爲是同事,並沒有回頭,埋着頭繼續同蕭銘掰扯。
片刻後,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要打熱水?”
熟悉的聲音,姜寒心絃一震,擡起頭來,陸焰拿着杯子,立在飲水機前,正看着她。
許是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太低,白色的扯衫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西褲齊腳踝,黑色皮鞋,立在那,一雙長腿筆直挺拔。
俊美的五官,清冷矜貴。
姜寒想起了肖妍所說的門面擔當。
確實如此。
他一直是身在雲端的天之驕子。
腦子裏的昏沉,牽得太陽穴一陣陣跳動,無一不在提醒她,昨夜她的難受,都同他沒有任何關係,無論是在交往之前,還是交往之後。
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一人在唱獨角戲,在這一段見不得光的感情裏,患得患失,大喜大悲。
強烈的對比,姜寒頭一回意識到了自己的卑微。
——那是一種低到塵埃裏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