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是一個人過來,要留意瓶子裏的針水,即便是進入了夢鄉,姜寒睡得也不踏實。
掙扎了幾次,才從沉睡中掙脫。
眼睛睜開時,思緒還沒有完全回來。
入眼的是對面一排長椅,坐着三兩個患者,其中一個正在講電話,聲音慢慢地拉近,現實中的一切,越來越清晰。
身體也終於有了感覺。
腿上不知什麼時候,蓋了一件外套,她正歪着頭,靠向旁邊,碰上的不是冰冷的牆壁,而是一個有着體溫的懷抱,甚至她還能感覺到對方不斷跳動的心脈。
姜寒輕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動。
幾秒後,又閉上了眼睛,鼻尖熟悉的氣息,並沒有因爲眼前的黑暗而消失。
還在。
非常明顯的薄荷味。
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是誰。
王女士說的不對,並非所有的感情都會因時間而淡去,還有一種,它會隨着時間,越來越濃。
因爲知道來之不易,纔會分外地珍惜。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寒緩緩地打開了眼瞼,沒說話,也沒動,眼底慢慢地浸染出了紅暈。
晶瑩的淚滴毫無預兆地順着臉龐滑了下來,姜寒輕輕地吞嚥了一下喉嚨,旁邊的人身體一僵,下一秒,伸出了胳膊,無聲將她摟在了懷裏。
兩人沒有多餘的話,緊緊相擁。
姜寒將頭埋進了他的懷抱,過了一陣,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陸焰避開了她手上的針管,收緊胳膊,低下頭脣瓣蹭着她柔軟的髮絲上,吻落下,久久不動,漆黑的瞳仁,被逼出了一條條殷紅的血絲。
一年了。
人人都道時光如梭,不知不覺又到了過年,只有他們彼此清楚,從那個下午,他們分開後的每一個日夜,每一分每一秒,有多漫長。
陸焰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喉嚨裏發出了聲音,如同從沙漠歸來的獨行者,乾澀又沙啞,“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姜寒點頭,“嗯。”
陸焰撫了一下她的後腦勺,重新摟她入懷,良久,才輕聲地在她耳邊道,“姜小暑,我回來了。”
心口一緊,姜寒的額頭先蹭了一下他的下巴,才從他的懷裏擡了起來,通紅的眼睛,露出了幾分撒嬌和委屈。
瘦了。
更帥了。
她曾無數次地想過,兩人重逢時,會是什麼樣的場面,甚至還曾幻想,他會不會穿得像個司儀,捧着一束玫瑰花,按響了她家的門鈴,一臉嚴肅地告訴姜爸和王女士:“一年了,我還愛姜寒。”
連她自己都被那場景逗笑了。
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會在醫院重逢。
“歡迎回來。”姜寒的聲音裏帶了一些鼻音,“下次,別忙這麼久了。”
陸焰喉嚨一滾,捧着她的臉。
深邃的眸色,將她的眉眼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後落進了她的眼底,身子慢慢往前,同她的額頭相抵,啞聲道,“不會了,以後不走了。”
—
打完吊瓶,已經六點了。
兩人十指緊扣,走到了門口,天色灰濛濛一片,還在颳風,陸焰轉身將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沒讓她跟着出來,“等我一會兒,我去開車。”
三瓶針水下去,很快見效,頭沒那麼痛,姜寒輕鬆了很多,站在醫院門口,看着那道身影,匆匆地走去了停車場,爲她而奔波。
一年來,那股隨時都彷佛在踏空的感覺,頭一回有了踩在了地面的真實感。
很安穩。
她知道那個人回來了,回到了她的身邊,再也不會離開。
姜爸和王女士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姜寒頭暈,將手機調成了靜音,睡了過去,都沒聽到。
現在纔想起來,拿出手機立馬給王女士報了平安,“喂,媽媽,我出來了”
“沒事,我遇到了一個同學。”
“好的,馬上回來。”
電話剛打完,陸焰的車開了過來,停在門口,人很快從駕駛位走了出來,牽着她的手,將她送到了副駕駛,替她繫好了安全帶,關了車門,纔回到了駕駛室。
明天就過年了,路上的行人很少。
一路上,陸焰轉頭看了她無數回,姜寒察覺到了,在他等着綠燈,再次看過來的瞬間,也轉過頭,對上了他的目光,“我是不是老了?”
陸焰眸子一動,寵溺地摸了一下她的頭,“好看。”說完,又啞聲補了一句,“我們家小暑,怎麼可能會老?”
姜寒嘴角一揚,“嗯~一年不見,我們家陸總嘴巴也甜了。”
兩人四目相視,眼裏的情意慢慢地糾纏在了一起,開始翻騰倒海。
一年裏,兩人所經歷的痛苦,思戀,隱忍都烙印在了彼此的眼底。
綠燈亮起的瞬間,陸焰突然往右打了方向盤,將車子停在了旁邊的輔道上,轉過頭,沒等姜寒反應過來,便伸出胳膊,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溫熱的脣瓣,咬住了她的下脣,碾壓舔抵,力道霸道熱烈,舌尖抵在了她的齒列上,用力地往裏探去。
姜寒全身緊繃,後腦勺被他禁錮在掌心,無法動彈,只能微漲着脣,配合着他的動作。
滾燙的舌尖,不斷攪在她的齒瓣內,發出了輕微的水澤聲,落入耳裏,姜寒雙頰一熱,剛纔那股感冒後的軟弱無力,再一次浮現。
也反應了過來,雙手攥住了他胳膊上的毛衣,慌亂地去推他,“我感冒了,別”
陸焰沒說話,也沒鬆開半分。
舌尖被他撓得一陣陣酥麻,又有些刺痛,抵抗不住,姜寒的嘴裏,溢出了幾道輕輕的喘息聲。
過了很久。
姜寒的舌尖發了麻,陸焰退了出來,在她的脣瓣上輕輕一啄,纔回答了她剛纔的話,“不怕。”
姜寒氣促地喘息,眼瞼微擡。
那雙如墨一般濃稠的眸子就在跟前,並沒有拉遠距離,裏面的情愫灼熱如火,似乎要將兩人一道焚燒,融化
片刻,他的脣瓣再次落下,卻不如剛纔的激烈。
動作極輕地,在她充血的脣上,緩緩貼了一下,而後,說出了那句,壓抑在心裏一年多,無處可訴的話,“想你。”
—
王女士等了一個多小時,晚上七點多,才聽到敲門聲。
看到姜寒,王女士心口瞬間落地,不免又有些生氣,“你怎麼回事,出去也不說一聲,打諶菲電話,諶菲說你不在她那兒,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