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傢伙計和我已經很熟悉了,所以,喫起飯來就沒有以前那麼拘束,喫着喫着,還把胖子拉過去划拳喝酒去了。
管家看着也挺高興,多喝了兩杯。
喝過後,他把我讓到廳裏,喝着茶,看着院子裏的夥計們鬧騰着。
我和他喝了兩杯茶後,管家就說道:“去後面上柱香吧!我有些喝高了,就先回房休息了,你們自己玩,不願意回去就留下住一晚!”
我起身,看着他離開,走出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着胖子被他們灌得五迷三道的,估計也回不去了,就往後面走去。
推開書房的門,迎面就是我師父和唐天德同樣供奉的靈牌。
再看到這個,我心裏不知爲何,竟然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淨手焚香,跪拜過後,我並沒有離開,而是往側面進了唐天德的書房。
他這個書房,唐天德和唐鳴都說過,出了唐天德和我之外,就沒有別人進去過。
而唐天德也說過,我可以隨時過來。
所以,我沒有客氣,在他的書櫃裏隨手拿了一本古籍,坐在羅漢椅上看了起來。
等唐蓮在外面叫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外面天已經暗了,書房裏也變得昏暗不清。
放下手裏的書,走出書房,就看到唐蓮站在門口。
“走吧,把房間收拾好了!”唐蓮笑着上前,拉着我往外走。
“散了嗎?”
“早散了,全喝多了!”唐蓮笑道,“你在裏面幹什麼呢?也不開燈!”
“看了會兒書!”我說道,跟着唐蓮來到了東廂房。
“這個房間!”唐蓮推開第一間房門,“我在你對面。”
“胖子呢?”我看房間裏沒有人就問道。
唐蓮笑了,“他喝多了,抱着唐佐說要拜把兄弟,被他弄他房間去了,有人管他,你去休息吧!”
“那個……”我看她要走,有點兒不捨,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畢竟這裏是唐家。
唐蓮來回看了看,跑過來踮起腳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轉頭就跑。
看着對面關上的房門,我摸了摸臉,笑了,好像還不錯。
進房間,關上門,牀上放着換洗的內衣,都是新的,可能是從哪個夥計那邊拿來的。
旁邊就是衛生間,我拿上內衣,進去洗澡去了。
自從回來後,我一直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不管做什麼都顯得悠然自得,都有了一種心無雜念的懶散出來了。
我知道,這是一種心境上的變化。
難怪我師父說,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不管是哪一行,悟性都是最重要的,心境提升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洗過澡後,我給柳嬸兒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去了,就打開門,去院子裏散步。
五月江南,風光無限,就連夜裏的微風,都帶着一種醉人的味道。
站在院子中間,擡頭看去,夜空繁星點點,薄霧輕浮,腦海裏不自覺地又開始回想早已模糊的兒時記憶。
到了現在,印象最深刻的,竟然就是離開家回首的那一眼。
那個自稱我母親的女人,樣貌早已變得模糊。
但她對我微笑揮手再見的畫面,卻始終記憶尤深。
如果我不是跟着我師父進了風水這個行當,或許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卻完全清楚了。
越是明白,我心裏越是難受,一種無法抗拒的念頭突然生出。
我想回去看看,我想幫她解脫去地府入輪迴。
第二天中午,唐蓮開着車,送我和胖子回老街。
唐佐和黑皮跟胖子難分難捨得嘀咕着說了好半天話。
我看他們似乎還有嘮不完的話,就說道:“沒說完就一起去吧!”
一聽這話,三人一起扭頭看我,胖子一拍唐佐,“走走,上車上車!跟我們去店裏玩去!”
唐蓮也不管他們,聽他們要跟着,一腳油門先走了。
“哎哎,我們還沒上車呢!”胖子在後面喊道。
唐佐和黑皮嘿嘿笑着,唐佐一把摟住胖子往旁邊車走,“走了,坐我車!”
“看吧,三個湊一堆兒,不知道又要幹什麼。”唐蓮看了眼倒視鏡。
“反正他們也沒事,過去玩玩就是了!”我笑道,“胖子跟我在店裏,說實話,他那個性子,根本就沉不下來,我又不會陪他閒聊。”
“也是!這下好了,本來唐佐那嘴就夠貧的了,再加上胖子和黑皮,你看着吧,能賣票了!”
我笑着,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似乎還挺期待的。
我和唐蓮先到店裏的,唐蓮把管家帶的回禮拿進去了,又跟柳嬸兒說了一會兒話,胖子他們三個纔到。
進了店門,該有的規矩,唐佐和黑皮還是懂的,不像在唐家那樣跟胖子打鬧了。
他們兩個先去後面跟柳嬸兒打了招呼,就到了前面,先幫我打掃店面,之後就開始擦法器。
我坐在茶海邊兒上和唐蓮低聲說着話,胖子就坐過來了。
“我說你們怎麼回事?”他扭頭跟唐佐和黑皮說話,“來了就坐下喝茶聊天,一來就幹活,好像我們故意的似的。”
唐佐兩人扭頭呲牙一樂,扭過頭繼續幹活去了。
我笑了,“胖子,你以爲都跟你似的?”
“我怎麼了?”胖子還帶着頭天的宿醉,“頭疼,喝茶喝茶!”喝了沒兩口,就起身往後走,“我跟柳嬸兒說一聲,中午喫點兒酸辣的,嘴裏什麼味兒都沒有。”
我有些不明白胖子爲什麼這麼興奮,就是覺得好笑。
唐蓮也笑得不行了,“胖子一直都這樣嗎?”
“差不多吧,今天特別興奮,可能跟唐佐他們投脾氣,昨天又沒有長輩約束,撒了歡兒了。”
門口鈴鐺一響,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
唐佐迎上去,說了幾句話後,就走了過來,“江少爺,老伯是想讓您給合個八字。”
合八字,都是老人喜歡做的,家裏有晚輩該結婚了,就找個風水先生把兩人的八字看看,合不合。
合,就擇日辦事,不合,回去再商量。
唐蓮起身去了後面,我起身走到旁邊的桌子旁,“老伯,這邊請!”
老伯穿的很樸素,或者說很土,氣質、長相都不像是城裏人,老實巴交的樣子。
他跟唐佐討好地點頭笑着,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小先生,是你幫我合還是你師父啊?”老伯小心地問道。
我再再再次感嘆了一下自己的年紀。
“老伯,合八字,我十歲就會了,您要信得過我,我就幫您看看,要是信不過,您可以去城東道觀找那裏的道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