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16章 章熙你救不救?
    “你也是這個意思?”

    對上婆母寒潭般的黑眸,李氏四月天裏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平日裏庾氏跟個菩薩似的,萬事不管,整日樂呵呵,與小姑娘們一起玩鬧。她竟忘了婆母原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在老太爺過世後,能獨自撐起章府門楣的女人!

    李氏後悔不該這樣莽撞,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硬着頭皮,頂着上首攝人的壓力,乾巴巴解釋道:“實在是點翠釵貴重,纔不得不……”

    庾氏氣地閉了閉眼,念在老二的面子上,有心再點這蠢貨一句,遂問道:“你打算怎麼搜?”

    李氏卻沒想這麼多,甚至會錯了意,以爲婆母已經同意,急急道。

    “自然是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搜……先搜思韻院!”她明白過來,想要找補,卻爲時已晚。

    在場的衆位表小姐,個個氣得面紅耳赤,臉上無光。

    不過是一支釵罷了,再貴重也是有限,二夫人卻將她們一個個都當成盜賊一般,竟要搜屋!

    她們在京城,也是金尊玉貴的小姐,何時受過這種羞辱,紛紛想:等明日就告辭回家去,再也不要來章家了。

    然而她們有家可歸,桑落卻沒有。

    從聽到章清喊着要先搜她的院子開始,到碧玉領着一羣人出去,除了慘白着一張臉,她一言不發。

    表小姐們屈辱至極,雖有桑落在前頂着,此時卻沒了往日看熱鬧的心情,感同身受下,不時偷看桑落:她會不會氣得拂袖而去?

    汪思柔卻比她們都更知道桑落的情況——她根本沒有退路。

    念着桑落幫過自己,她又實在看不慣章清那副嘴臉,汪思柔就要開口反對,卻被章氏攔住。見孃親衝自己搖頭,汪思柔心裏糾結,最後也只好悶悶地聽李氏母女指揮人搜思韻院。

    對上桑落那雙明澈的雙眼,汪思柔一陣慚愧臉紅,不覺將頭低下去,不敢再看她。

    半盞茶的功夫,碧玉帶着下人風風火火前來回話。

    “找到了,找到了!大小姐的點翠釵就在思韻院的內室!”說完便將那支翠綠的金釵呈上去。

    庾氏怒極,一揮袖將金釵打落到地上。

    此時章清已經扶着李氏起身,洋洋得意,指着角落裏一言不發的桑落,“嶽桑落,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要說!”

    衆人都看向桑落,被如此羞辱,對一個姑娘家來說,不亞於公開處刑。

    “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偷清姐兒的釵,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下賤!”

    見桑落跪在地上,李玲玲不屑道。

    李玲玲原本以爲她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會引起一片共鳴,但這次,除了一兩個玩得好的姐妹小聲附和,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沉默。

    嶽桑落跪在當中,背脊挺直,聲音是一慣的溫柔穩重。

    “太夫人,桑落冤枉。”

    她跪得筆直。

    落日餘暉灑進窗子,那束光恰恰照在她身上,將她瘦弱的身影拉得更加纖細,在人聲鼎沸的室內,她卻如燈下的一道殘影。

    煢煢孑立。

    *

    棲雲院內

    淮左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驚詫不已。

    “漪小姐?”

    漪姐兒鼓足勇氣問道:“大哥哥在不在家?”

    淮左點點頭,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漪小姐竟破天荒來尋自家主子。要知道,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長這麼大,怕是連十句話都沒說過。

    當年因爲太太和司姨娘的事,漪小姐見主子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遠遠看見就躲在一旁,主子又是個彆扭性子,得要人哄着,這對兄妹便這麼冷了許多年。

    如今漪小姐肯來棲雲院,淮左真心高興。

    “主子剛回來,您找他有什麼事?”

    “嶽表姨被冤枉偷了大姐姐的釵,要被趕出去了!”

    “什麼!”

    淮左比章漪還急。

    嶽姑娘那樣善良柔弱,絕不能被人欺負了!

    “主子,主子……”

    也顧不得漪小姐,他急急朝裏室跑去。一口氣說完情由,等着主子去救人。

    誰知章熙聽完,漫不經心。

    “活該。”

    他頓了一下,又道:“誰讓她那樣高調,慫恿章清打賭,還將棲雲院也算計進去,她當這府裏只有她一人長了腦子不成。”

    淮左卻不贊同,“嶽姑娘就是太善良,見不得人別人受苦,纔會得罪了二房。二夫人眼裏揉不得沙,此事若坐實,怕是真要被趕出去。”

    章熙不屑。

    嶽女良善?這世上怕是再沒有比她更會算計狠心的人了。

    更何況,漪姐兒一個小孩子遇到事情都知道來求他,嶽桑落那麼大的一個人,年歲都長到狗身上去了。

    淮左還在鍥而不捨,“一個姑娘家,孤身帶着個未成年的弟弟……寄人籬下,在咱們府上也沒個依靠……漪小姐就在門外候着,主子您真要見死不救?”

    良久。

    章熙端足了架子,才走出去,當着漪姐兒的面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那釵是怎麼回事。”

    主子肯應承此事,嶽姑娘保準沒事。淮左當即面露喜色,打發人出去打聽寧壽堂的情況。

    漪姐兒是擔心桑落,才鼓足勇氣求到棲雲院,但她打心眼裏害怕章熙,淮左一走,更不敢獨自面對大哥哥,又憂心桑落那邊的情況,行了一禮後也匆匆走了。

    等她再趕回寧壽堂,形勢又是一變。

    嶽清風不知何時也被叫到這裏。

    只見二夫人指着嶽清風,鄙夷道:“前兩日才聽下人回話,說是嶽桑落的弟弟,手腳不乾淨,偷拿同窗的銀錢,被當場抓了現行,被學堂攆了出來。

    我原想着都是親戚,又是自家的學堂,過兩日等風頭過了,給先生說說好話,再給這孩子一個機會,讓他重新進去讀書。誰知卻是東郭與狼,我一片真心待他們,這姐弟倆當我家是什麼!”

    她說到激動處,猛地推了嶽清風一下。嶽清風一個小孩子,被她狠狠摜到地上。

    桑落將弟弟扶起來,看到他兩隻手都磕破了在流血。怕她擔心,小小人兒不敢看她的眼睛,卻還不忘安慰她。

    “無事無事,沂兒不疼。”

    桑落只覺一股無名之火竄上頭頂,灼得她眼眶酸澀,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原來這兩天沂兒垂頭喪氣,是因爲在學堂裏受了欺負。

    她的弟弟,八歲不到的弟弟,因爲寄人籬下,因爲怕她爲難,被人冤枉趕出學堂都不敢讓她知道。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早慧得讓人心碎。

    她站起身,削薄挺直的背彷彿蘊着無盡的力量,一雙黑眸死死盯着李翊君,聲音清冷如雪後蠟梅,一字一頓道。

    “向我弟弟道歉。”

    李氏先是被桑落的氣勢一驚,等聽清她的話,繼而不屑嘲笑道:“給小賊道歉,他配嗎?你配嗎!”

    周圍的議論聲漸大,桑落卻已經什麼也聽不到。

    她來這裏,就是爲給弟弟一個安穩的生活,如今弟弟被人欺辱至此,拼着魚死網破,她今日也要爲弟弟討回公道!

    “我再說一遍,向我弟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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