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氏重新笑起來,“還不是你太過驕縱,柏舟那脾氣,你要讓着他哄着他纔是。”
桑落就是最好的範例。
“外祖母~”汪思柔不依地搖頭,“柔兒明明最是乖巧,而且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大表哥。”
“你大表哥樣樣出色,你之前不是還拉着我說非他不嫁。”庾氏嘆氣道,“桑落與那葉家哥兒,你又怎知不好呢?”
汪思柔被說得啞口無言,只等第二天葉彥遠到來。
次日一早,葉氏就帶着葉彥遠登門拜訪。
庾氏只在葉彥遠小的時候見過他,早忘了這後生的長相。聽葉氏將這侄兒吹得天花亂墜,她只當是個俊俏的哥兒。
今日一見,頗感失望。
人倒是禮數週全,就是這個頭——
府裏十三歲的焄哥兒都比他略高一些,更不要提長相。
至多能稱得上週正二字。
庾氏自問也不是什麼注重外表之人,不過這彥哥兒實在沒什麼可誇的地方,年紀輕輕還透着股若有若無的油膩。
當着滿屋子人的面,他問桑落,“怎得不戴我昨日爲你選的釵?”
桑落答得不卑不亢,“出門匆忙,一時忘了戴。”
葉公子立刻露出副洞察一切的神情,“等以後你過了門,只要你孝順公婆,操持家務,做得好這些釵環首飾,每季度你都有新的。”
高高在上,滿是施捨。
汪思柔的白眼不加掩飾,庾氏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葉彥遠或許是想表現對桑落的好,但這還沒過門,區區釵環而已,就提了這些要求,還是每三個月纔有新的,當真可笑。
這麼高的姿態,不知道的還當他是什麼皇孫貴胄,就是果真龍子鳳孫來了,也不敢在相府如此撒野。
葉氏在旁聽得這話不對。
再看滿廳的女眷,太夫人面上淡淡地瞧不出什麼,可廳裏立着的那些丫鬟僕婦,卻沒有那麼好的涵養,一個個臉上帶出幾分鄙夷,她連忙往回找補:
“彥哥兒就愛說笑,太夫人勿怪。他是歡喜的傻了,不知道怎麼疼媳婦呢~”
葉彥遠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也順着接話,“是,是。我定會對桑落好的。我知道桑落身世可憐,沒什麼依靠,以後我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對,她還有個弟弟,如今我在弘文館任學士,弘文館的學生都是高門子弟,我可以上下疏通讓她弟弟進來讀書……”
汪思柔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他道:“誰說桑落沒有倚仗,你當我們,當相府是死的麼!
沂兒如今跟着顧都尉,豫章長公主的駙馬在讀書,不知比進你那什麼館強了多少倍。
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臉,咱們且看不上。”
“柔兒!”庾氏等她說完方纔呵道:“怎能這樣與客人說話,沒規矩。”
雖是呵斥,語氣中卻半點責怪也無,不過是象徵性地打個圓場而已。
他沒想到相府對桑落是這個態度。
昨日回去後,他仔細想過桑落爲何那樣大度,女子善妒,她卻連這種事情都不計較,想了種種可能,最後認爲桑落不過是寄居在相府的表小姐,能攀上他家,已是高嫁,哪裏有她選擇計較的餘地。
根本不像姑母說的那般受寵。
因此不免又看輕桑落幾分。
又聽庾太夫人道:“桑落聰慧乖巧,孝順討喜,我從來都將她當做親兒在疼。章府雖不是什麼豪門大族,但整個章氏都是桑落背後的倚仗。”
這話落地有聲,叫葉彥遠更加窘迫。
葉氏此時也是臉上無光。卻不得不打出來圓場道:“老太太,彥哥兒不是這個意思,他就是書讀得太多,嘴笨。人卻是極老實,實在的。”
庾氏沒接話茬,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彥遠莽撞,給老太太,嶽姑娘賠不是。”
他深揖行禮,纔有了幾分讀書人的樣子。
今日原本是來商定兩人的婚期,被葉彥遠這一鬧,葉氏心中沒底,不知這婚事還能不能成。
她委婉地提了句,太夫人倒接了話。
庾氏是一點也看不上葉彥遠,憑他也配瞧不起桑落,若不是,若不是……
聽說熙哥兒在西北又立了功。
時間緊迫,要趕在熙哥兒回來之前將桑落嫁出去,她暗歎一聲,也只能委屈那孩子。
她將嫁妝又加了三成,算是對桑落的補償。
最近的吉日在月底。
庾氏雖覺有些遲,也只能將婚期定在月底。
她囑咐葉氏道:“婚事先不要聲張,等三書六聘過完,過了正路再說不遲。”
葉氏點頭應好。
一般人家娶妻嫁女,都不會如此倉促。庾氏自己心中有事,也就沒多想葉氏爲何也同樣急吼吼娶婦。
相府花園裏,汪思柔是橫看豎看也瞧不上葉彥遠,她眉頭擰得死緊,將桑落拉到一旁。
“這就是你說的不錯?”
桑落倒是坦然,“長得是不好,但貴在人傻沒腦子,勉強相抵。”
汪思柔:……
合着就是看上他笨了?
“桑落,”葉彥遠跟上來,“你方纔怎麼不配合我。”
還是不是搭檔?讓他出醜。
桑落疑惑,“女子該溫和依順,我覺得你說的對,不是在配合你嗎?”
葉彥遠想了想,覺得有理。
方纔是桑落身邊那位汪小姐在懟他,一點沒有女子的賢淑,桑落沒說話是因爲謹守女德。
汪思柔深深嘆口氣,沒錯,還真是個傻的。
正說着話,有丫鬟送來帖子,是王嬿約她去英國公府做客,桑落一口應下。
與其留在家中被柔兒唸經一樣的嘮叨,還是出去躲清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