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章熙,則是滿臉的不耐煩。
桑落只能順着太子的思路道:“君權神授,殿下身爲太子,自然是要比旁人多經歷些上天的考驗……”
“可若是有比孤更加適合繼承大統的人呢,爲何上天還是不肯放過孤?”
桑落:……
章熙沉聲對蕭昱瑾道:“我送你去看太醫。”腦疾還是得趁早治。
桑落默默點頭,“大公子說得有道理。”
蕭昱瑾望了兩人一眼:……總被人當瘋子,人生何其艱難!
汪思柔自動讓開,走到桑落身側,她也覺得太子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
蕭昱瑾十分無奈索然,不被人理解的滋味實在難受,如今還被人當做有病……正不知如何是好,餘光瞥到有影子閃過。
他偏頭去看,是相府的大小姐章清在影壁後探頭探腦,在看到他後,又猶豫着要走。
蕭昱瑾雖精神不濟,卻也不願真去醫診,他朝着影壁處道:“誰在那裏,還不快進來!”
章清磨磨蹭蹭走近,她顯然沒料到棲雲院有這麼多人。
等看到桑落,她眸中閃爍,猶豫中隱約還有幾分興奮。
章熙問:“清姐兒,你有何事?”
章清看了一圈,分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嘴上卻道:“無事,我來……看看大哥。”
章熙皺眉不悅。
章清分明就是想引他發問,卻故弄玄虛,那般浮於表面的心機,矯揉做作,沒有一絲大家小姐的氣度,令人不喜。
因而他冷淡道:“若是無事就回去吧。”
章清沒料到章熙這樣直接,有些慌了手腳。
輕咳一聲,她道:“……是有些小事要與大哥說的。”
她時不時瞟一眼桑落的方向,要說內容的指向十分明顯——
與桑落有關。
章熙原本對二房母女就沒有好感,此時又見她這般眼神不善,語氣更淡幾分,“你說。”
章清有些爲難道,“大哥,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眼底卻滿是興奮。
章熙本不願與她多言,心中也知她說的定不會是什麼好話,不過礙於二叔的情面,才與她周旋。
臉上是肉眼可見的不耐,“無妨,就在這說。”
一旁的汪思柔卻直覺不妙。
她與章清認識了十幾年,實在太瞭解這位大小姐的脾性。她素來驕橫,無理也要爭三分,若是哪回沾了理字,定是不肯輕易饒人。
章清這時來棲雲院,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且看她那模樣,分明是要說桑落的長短。
大表哥對桑落的寵溺,在府裏不是祕密。她這般明目張膽,可見要說的事情不小。
汪思柔不禁捏一把冷汗,難道真的是那件事?
不會這麼衰吧?
章清繼續問:“大哥當真要在這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嗎?”語氣中的興奮,溢於言表。也不知她要說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目光平靜而坦然。
在場衆人,都聽出了章清的言外之意。
汪思柔道:“大表哥,清姐兒一個姑娘家,她要講的事或許跟我與桑落說更加方便。你不是要送太子殿下去看診嗎?”
蕭昱瑾也跟着打配合,“孤最近是有些頭疼腦熱,精神不濟,還是去瞧瞧太醫的好。”
章熙自認無論章清說出什麼來,也不會影響他與桑落,事實上他也壓根沒打算信,不過能不聽當然最好。
於是他從善如流,“你有什麼事,便與桑落說,跟她說與跟我說是一樣的。”
他擡腳要走,章清自然不肯,“大哥,我要說的事就是關於嶽桑落的,你不能不聽!”
章清提起桑落的口氣,既輕佻又蔑視,惹得章熙回頭。
“大,大哥……”
章清被章熙掃來的冰冷眼神嚇得哆嗦,懾於他的威勢,結巴道,“我真,真的有要事與你說。”
“我不想聽。”
章熙大步往出走。
“嶽桑落她一開始接近你就是別有用心!她是騙你的!”
對於章清說的話,章熙非但腳步不停,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別有用心又怎樣,身邊接近他的女子哪個不是別有用心。
他倒希望桑落對他早早就有所企圖。
章清眼看大哥要轉進影壁走出院子,不得不提聲喊道:“她接近你的目的,是要做你繼母!”
此話一出,四下皆寂。
汪思柔捏緊滿是汗溼的手。
蕭昱瑾則絕望地閉上眼。
所以夢裏那般慘烈的景象是因爲章清的告密嗎?
王朝的衰亡,戰士的犧牲,百姓們流離失所,就因爲剛纔那句話嗎?
怎得……這般兒戲!
老天一定是在開玩笑!
章熙身影原本已經消失在影壁後,過了半晌,久到章清以爲大哥已經走了時,章熙又轉了出來。
“你再說一遍。”
章熙眼眸黑沉,看着章清一字一句道,“將你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眼見大哥滿身戾氣地朝自己走過來,章清後悔不已,她不該這般衝動,在寧壽堂聽到祕密後,就貿貿然跑來……
章清兩腿一軟,軟倒在地上,“是老太太親口說的!嶽桑落她原是想嫁給大伯,不過她命好,勾的大哥你看上了她,這纔有今天的造化。”
“她當初接近你,是爲了嫁給大伯!”
章熙一個字都不想相信。
他知道二房母女與桑落有過節。
這些話從章清口中說出,他本能地不信。
太荒謬了。
他的桑落,與他同心同契的桑落,怎麼可能會……
此時太陽已然西沉,天色漸暗,空氣中有絲若有似無的冷意。
逐漸蔓延。
章熙掠過軟倒在地的章清。
在那雙美眸的注視下,他一步步向前,走到桑落面前,停了下來,定定地凝視着女孩如玉瓷般無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