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要扶她上馬車,桑落卻想同他一起慢慢走。
章熙自然依她,給她將帷帽整理好,牽起她的手,兩人一同往家的方向去。
從桑落父母相繼離世開始,“家”對於她來說,便是心之所想,夢之所終,代表着安穩和放心。
如今,她一步一步踏在前往家的路上,才知所謂的家,是要身旁有他,纔算歸途。
青山不老,爲雪白頭。
再冷清的人,也希望有人陪伴,再淡漠的人,也希望有人溫暖。
她的內心曾有一座巨大的冰山,可他卻願意敞開懷抱溫暖她,一寸一寸走近她的心裏。
何其有幸,茫茫人海,他們相遇。
“章熙!”她輕聲喚道。
“嗯?”章熙扭頭。
桑落笑着搖頭,“沒什麼。”
章熙笑着捏捏她被冷風吹紅的小巧鼻頭,繼續牽着她朝前走。
“章熙~”
“嗯。”
“章熙……”
“嗯。”
她不停的喚他,沒什麼內容,只是想叫他的名字。而他每一句都應下,耐心無比。
只因她心中所想,他全都瞭然。
“元月十八是個好日子。”
他突然出聲,桑落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似乎預料到她會這麼問,他刻意壓低聲音,用充滿磁性的嗓音回答,“宜嫁娶。”
元月十八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桑落一下就紅了臉。雖說成親是兩人早就說好了的,可每每提到,她總有些女兒家的羞澀。
“不是說等過了正月嗎?”
前幾日他還與她商量,等到天氣回暖一些,他們好成親。
章熙停下腳步,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怕。”
“怕什麼?”桑落也有些當真的看着他。
“怕我忍不住吃了你。”他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語。
熱氣噴在耳蝸,酥酥麻麻,桑落被他撩的腿軟,他竟然耍她!
“章熙,你站住!”
桑落看着前面快走兩步的章熙,氣得要追上去錘他。
他方纔那般表情凝重,虧她倒真信了,這登徒子。
章熙腿長,見桑落要追他,他隨即加快腳步。最氣人的是,他明明是用走的,她卻始終追不上。
直到桑落精疲力盡,才明白章熙還是在逗她,心裏一急,她輕呼一聲,整個人朝前倒去。
然後就見方纔還閒庭信步的某人,以最快的距離回身接住她,攬着她的腰將她抱進懷裏。
“我抓到你了!”桑落笑嘻嘻的擡頭,自以爲計謀得逞,卻見被抓到的那個笑得比她還歡,半點上當受騙的樣子也無。
她頓感無趣,將人放開獨自往前走。
章熙扭頭看她,“不高興?”
桑落說:“沒有。”
章熙:“不然你再追我一次。”
說完他就超前走去。
哪有這樣哄人的?桑落想說他沒勁,卻不自覺的追上去。
他這回倒還算上道,桑落眼看就要追上他,章熙忽然停下來。
桑落落在他身後,正要問怎麼了,就聽到一道清甜的嗓音說:“勇毅侯。”
是秦小姐。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侯爺,真巧。我方從好友府中回來,侯爺是要去哪裏?馬車壞在路上,我……”
沒等秦嵐澤說完,章熙已經扭頭,對身後的桑落道:“怎麼這麼慢?”
秦嵐澤這才意識到,章熙身後還有人。
她的臉頓時漲的通紅,比章熙不接話還要尷尬。
桑落原本躲在背後聽得正歡,冷不丁被他拎出來,只能調整表情,“秦小姐你好,真巧啊。”
秦嵐澤顯然是個心裏素質很高的人,面上也只僵硬一瞬,便恢復自如:
“嶽姐姐!原來你也在這裏!方纔我還在想,等有空去西山別院與你拜年呢~不過年節上,家中親友故舊太多,一直不得空。嶽姐姐,你可別怪我失禮。”
桑落面上笑容不變,“是秦小姐太客氣,我”
秦嵐澤叫桑落嶽姐姐,桑落卻只叫她秦小姐,兩個人偏生誰都不覺得有什麼,兀自聊的投機。
章熙聽了一會兒,對桑落道:“走吧,不是還要看傢俱擺設。”
他也不理會秦嵐澤,牽着桑落的手就往侯府走去。
桑落扭着身子回頭,“不好意思秦小姐,等到我搬到京裏,再邀請你來玩。”
秦嵐澤眼睜睜看着牽手的兩人,走進那扇朱漆大門。而章熙,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她一次。
原來這就是被偏愛的感覺,秦嵐澤看着大門被合上,緊緊握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