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303章 無懈可擊的溫柔
    “大哥他,最近有些消沉……”

    嬿娘重新看向桑落,“你就非得在章柏舟那棵歪脖樹上吊死,我大哥這款溫柔型的,你不想試試?

    桑落正在喝茶,聞言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嬿娘這話說的,好像男人跟地裏的韭菜似的,一茬不行再換一茬。她又不是帝王,環肥燕瘦個個都要感受一下。

    章熙若是知道有人說他是歪脖樹,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想着想着她的思緒就飄遠了,也不知道章熙什麼時候回來,她都好多天沒見到人。

    “喂!你幹嘛笑得那麼猥瑣,你怎麼說?”

    桑落正要回嘴,涼亭中走進幾位貴女。

    均是熟面孔,幾人見禮。

    爲首的溫錦萍道:“公主,我是來多謝您,上次青黛姑娘爲我大婚調製的口脂和妝粉,非常漂亮,夫君他說……很適合我。

    姐妹們都很想感受感受,不知青黛姑娘近日得不得空?”

    “錦萍你瞧我今日的妝粉如何?”

    桑落今日的妝容瞧着素淡,卻着實花了她不少功夫,一大早起來細調慢抹,就是爲了驚豔衆人,好給黛坊打出名頭。

    如今有人替她搭臺,她當然要好好展示一番。

    溫錦萍等人細瞧。

    只覺桑落肌膚細白如瓷,欺霜賽雪,哪怕是近距離看,一絲毛孔也無,泛着柔光。她今日的口脂,更是恰到好處,像是四月裏的桃花,更像美人的羞紅面。

    整個人素雅中帶着嫵媚,撩人中透着清高。

    “你竟用了妝粉?”

    其他人尚未說話,坐在一旁的嬿娘先奇道,“爲何一點也看不出?”

    如今市面上的妝粉,即使是最好的胭脂鋪坊,做出來的也普遍偏白。哪怕再細膩,上臉難免有些“假白”,抹得多了還會絮絮掉粉。

    桑落卻像是從內透出來的一樣,根本看不出上了妝。

    “這也是青黛琢磨出的新鮮玩意兒,拿給我試試。我只當她做口脂還行,就拿我今日用的顏色來說,是她配合這妝粉特意給我調的。”

    桑落笑着對衆人道:“沒想到她做的妝粉竟比口脂還厲害,服帖的竟是一點瑕疵也看不出來。”

    其實桑落的臉本身就平滑光整得像一件藝術品,有沒有妝粉的加持效用都不大。但並不是每個姑娘都如她一樣得上天眷顧,難免會有些點點痕痕需要掩蓋。

    在場衆女聽她這樣說,沒有不心動的。

    就連嬿娘,也不由道:“懷孕的婦人可以用嗎?”

    “自然可以,不過須青黛再調配一番,將各種配料都酌量減輕。”

    “那你叫青黛專爲我做一罐。”

    桑落應好。

    其餘人也都躍躍欲試,仍是溫錦萍打頭,“不知青黛姑娘做的這妝粉,可還有餘?”

    桑落笑道:“大家都是姐妹,你們喜歡,按理我該是直接送的。可這妝粉需要青黛親自去調,工序也十分繁瑣,一時倒拿不出這許多。

    且每人膚色各有不同,調配比例也不同。我是不大懂這些的,不若等青黛閒了,爲姐妹們親自調配可好?”

    錦萍身旁的一個姑娘急道:“她何時空閒?”

    桑落認得這是左侍郎府上的幼女,一向心直口快。

    她面露難色,抱歉道:“那丫頭最近在東大街開了一家黛坊,裏面全是她調製的各色脂粉,養顏美白方子等,忙得整日不見人,怕是都不得空呢~”

    她如此這般說來,在座的各位也便懂了。

    錦萍笑道,“青黛姑娘竟開了鋪坊,那定要去看看還有什麼新鮮別緻的口脂顏色。”

    桑落笑而不語。

    送走可愛的女孩們,嬿娘問:“你錢不夠用麼?”

    這樣賣力宣傳。

    桑落想了想道,“男人不想換,但想換一種更自在的活法。”

    也算是回答了嬿娘最開始的問題。

    “去瞧瞧他吧,”嬿娘收起玩笑神色,嘆口氣道,“我許久未見到大哥笑了,也只有你能開解他。”

    *

    桑落方進院子,便聽到有人在撫琴,她駐足聽曲,伶仃幾音,似是撫琴者意興闌珊,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侍從看到她,正要出聲行禮,她微一搖頭,輕輕繞過影壁,來到院中。

    王佑安正在一株兩人合抱的花樹下坐着,隨意撥弄琴絃,眼神看着虛空中的某處,不知在想什麼。

    腳下風起,捲起落花陣陣,懸在他盤坐的周圍,春光透過縫隙落在他如玉的眉骨上,雅潤透澈,君子如蘭。

    桑落聽了好一會兒,才聽出他是在彈奏去年宴上她跳舞時他的伴樂,不由笑道,“一年未聞子玉奏曲,竟是這般生疏了嗎?”

    王佑安回頭見是她,也不多驚訝,起身喚侍從將琴擡下去,請桑落坐下。

    “嬿娘叫你來的?”

    被說中後,桑落有些尷尬,換話題道,“怎麼我一來就不彈了?”

    王佑安也不拆穿,看着她的眼睛,仍舊笑得溫柔,“我沒事,你跟嬿娘說不用擔心。她懷孕辛苦,憂思憂慮對身子不好。”

    她還未開口,他便將她的話都堵了回去。

    認識這麼久,王佑安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那一個,他從不叫人爲難,所言所行,總讓人如沐春風。

    可人又哪裏會沒有脾氣?

    桑落問道:“你是在跟我生氣嗎?”

    “我在跟我自己生氣。”

    “因爲我?”

    “因爲你。”

    桑落便不說話了。

    她之所以答應嬿娘來看王佑安,是因爲她一直以來,都欠王佑安一句謝謝。他想要的她給不了,只求他能放下,叫自己好過。

    這話說來矯情,可她卻是真心希望他高興。

    王佑安是真正的君子,克己復禮,君子有德。她希望未來能有一個與他情投意合的小娘子,好散去他眉目上的憂鬱。

    “你還是要嫁給章熙?”

    “……是的。”

    “你喜歡他?”

    “是的。”

    上一次,王佑安也是這樣問她。

    那時她是怎麼說的?

    是了,那時她說她喜歡相府,而章熙在相府。

    如今再問,不再是相府,不再是家,不再是外在的一切,只因爲是那個人,那個叫章熙的人,她纔想嫁。

    “那你喜歡我嗎?”

    王佑安突然問。

    桑落緩緩搖頭,“不喜歡。”

    “倘若當初你投奔的不是相府,而是王府?結局是否會不一樣?若是我與章熙易地而處呢?”

    桑落沉默半晌,依舊搖頭道:“不會的。你會看穿我虛假的謊言,我別有用心的靠近也會被你一眼識破。你會拿我當做一心攀附的女子,你的教養不會叫你對我惡言相向,但是你會堵死所有我接近你的渠道,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茶的機會,根本不會有。”

    王佑安清淺一笑,“因爲我沒有章柏舟傻?”

    桑落跟着笑了,“也許吧。章熙看似冷情,其實內心火熱熾烈,你卻恰恰相反。其實我也一樣,所以很多時候,你比他更瞭解我。”

    王佑安自嘲,“瞭解又有什麼用?”

    桑落心中有些難受,看着這樣的王佑安,她道:“子玉,我最近在東大街開了一家鋪子。”

    王佑安其實對此並無興趣,卻還是打起精神問道:“是嗎?怎麼想起開鋪子,是哪一方面?”

    桑落烏溜溜的杏眼看着他,聲音溫柔:“子玉,你總是這樣善良。哪怕不情願,也不叫他人爲難。明明你一點也不想聽有關我鋪子的事情,卻還是關心問詢。

    其實你不必這樣壓抑自己,氣怒也好,歡喜也好,總要自己先高興,纔好去管他人。

    娘娘,嬿娘和我,都希望你能放下身上沉重的包袱,叫自己輕鬆一些。

    我希望你能感到幸福,像我現在一樣。”

    王佑安同樣也看向她,聲音很輕,“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問道,神色認真。

    “嗯!”

    桑落更認真,用力點頭。

    “那我能抱你嗎?”

    “……你換一個!”

    王佑安皺起好看的眉頭,難得抱怨,“這算哪門子的隨心所欲。”

    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桑落想,這纔是王子玉,他永遠學不會強人所難。

    頭頂花樹蓬蓬,樹下兩人談笑,像是積年老友,閒話家常。

    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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