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後,倒不如直接一點。
反正太子說了,章熙將來是要做明君的。
如此還省的太子日日擔驚受怕,何時會有生命危險。
誰知章熙聽後先是愣住,繼而被逗笑,摸着她的腦袋道:“沒發熱啊,怎麼淨說胡話。”
“我是說真的,我不想做什麼大將軍的妻子,我要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我想做皇后。”
桑落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柔兒話本里的禍國妖姬,充滿了魅惑。可看在章熙眼裏,她就像是玩鬧的孩子,在撒嬌着要糖。
兩人的思想根本就不在一個空間裏。
一個充滿了生死攸關的認真,一個只當是無傷大雅的玩笑。
“乖,是不是最近太無聊了?那我明日陪你好不好?你想做什麼?擊鞠?投壺?看戲?或者帶你回西山別院,那裏比這兒涼快。”
“你不是說當今聖上不夠賢明,看不到百姓疾苦,只顧享樂嗎?他還冤枉你,還要害相爺,那你幹嘛不取而代之!”
章熙無奈的嘆口氣,也不知今日太子給落落吃了什麼迷魂藥,怎麼淨跟太子似的說傻話。
拉着落落坐在石凳上,他認真教妻道,“那可是江山社稷,取而代之哪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你可是章熙,章熙有什麼做不到的!”
桑落比他還要真誠。
章熙被她這不漏痕跡的討好哄的心花怒放,明知是她故意,心底也歡喜的厲害。刮刮她挺翹的鼻尖道:“其他事情不敢保證,對你說的所有話,一定說到做到。”
桑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霸氣勾的五迷三道,心底軟成一團,若不是反應及時,就被他帶偏了。
“那我要做皇后呢?”
章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聲音低了幾分,“落落,做皇后有什麼好?
先不說造反有多難,倘若我真的做了皇帝,總不能像陛下那般荒淫無度。
每日要忙着批摺子改奏章,爲國事憂心。我如今只是閒賦家中的將軍,都不能日日陪着你,若是做了皇帝,豈不是更沒時間。
我還想帶你走遍名山大川,可帝后能這般自由嗎?自然不能。
且我向你保證,以後皇后有的,你一樣也不會比她差。
好不好?”
章熙最後那句“好不好”,溫柔的快要將人溺死,桑落被他徹底說服。
只能繳械投降,實話實說,“可我怕你會死。”
“你還沒嫁我,我哪裏捨得去死。”
“那若是我嫁了你呢?”
章熙覺得今天落落很不對勁,只能更加耐心哄道,“我怎麼忍心丟下你一個人。”
“章熙,你若是死在外面,我一天都不等,立刻改嫁!”
桑落站起來,對着錯愕的章熙說完,便往屋子裏跑去。
章熙因她的話怔住,等看到她泛紅的眼角,才恍然起身去追。
他就說好好的,落落怎麼會想要做皇后,原來還是落在他身上。
這個傻姑娘,也不知聽了什麼,有她在,他是千萬也捨不得死的。
章熙推開門進去,屋裏沒有點燈,角落冰盆散發的涼意讓他發覺自己方纔出了一身汗。
有月色透過窗牖,他慢慢往裏走,果然在靠窗的榻上看到落落。她俯趴在案几上,纖瘦的背影微微抖動,竟是在哭。
怕使勁弄疼了她,章熙只能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道:“好落落,是我不對,你別傷心了。有什麼話你跟我說,或是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改嫁的話,卻是萬萬不能再說的。
咱們這一世做夫妻,以後的生生世世,還是要做夫妻的,你方纔的話真叫人傷心……”
他還沒說完,她已經擡起頭瞪他,目中氤氳,臉上還掛着殘淚,也是一片傷心。
他的心登時被燙,他見不得她這樣的眼神。
章熙伸手,要將她拉拽入懷中。桑落哽咽推搡,他卻眼眸漆黑,深沉若海。
抱住她,他仰面親她,吞嚥下她嗓子眼中流出的抽泣聲。
桑落目中淚珠掉落,濺在他面上。
她目中濛濛,被章熙抱着交頸以吻,他那纏纏綿綿的情意愛意,讓她心中酸澀一片。
他根本不懂,她有多怕他如夢境中那般結局。
便是隻要想起一星半點,就覺得生死麻木。
他吻的越動情,她淚落得越急,比賽似的傷心。
章熙輕輕嘆息,吻去她的淚,擡起她的低垂的眉眼,與她水漣漣、紅通通的眼睛對視。
“我爲何會死?你聽到了什麼?”
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他看着她問道。
桑落被他平靜的話說的心中顫抖,淚眼婆娑的講起她的那個夢,“就在西山別院,我準備離開你的時候,做了這個夢。你真的會死,別不信我。”
章熙伸手給她擦去眼角的淚,低聲問,“這與做皇帝有什麼關係?”
桑落:……
“造反了就不會死。”
“太子說的?”
“是也不是,太子他夢到了許多將來可能發生的事。對了,他還說我可能會被許宸楓擄走……”
最後一句,儘管桑落說的很小聲,可章熙還是聽見了。
“別怕,”章熙才知桑落今日爲何這樣情緒起伏,安撫的親親她的眼尾:“我會保護你,誰也不會帶走你的。”
“太子說你死後,許宸楓會做皇帝。”桑落再添一劑。
章熙不由想到最近暗探來信,許宸楓已經悄然離開彭城的消息。
他雖不信太子那些無稽之談,什麼造反,什麼戰死沙場的話,卻不想叫桑落擔心。
擁着懷裏的佳人,章熙道:“落落,我不能答應你造反,可是我向你保證,若真有那麼一天,情形果然已經壞到一定程度,我不會猶豫。”
桑落軟軟靠在章熙胸前,乖巧的點頭。
裝可憐扮柔弱,她已經許久不在章熙身上用這些小算計了。
可她若是不用,章熙連這個保證都不會答應。
章熙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
平日裏看似對太子頗多嫌棄,其實他一直都將太子當做摯友,因爲覺得太子不夠聰明,便將之護在身後。
天下是太子的,他一心想要幫太子守住。
如同這回的傳話一樣,他一直都在保護太子。
如今要他造反,以章熙的性格,根本不可能。
桑落也不知前路會發生什麼,就像太子不知章熙爲何會殺他一樣。
她能做的,只有在最開始要一個屬於章熙的承諾,好叫他在以後的岔路上,有這條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