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被扔到城南北軍大營。
不是想從軍嗎?
那就先從小兵做起,且看他能不能喫下這份苦。
章熙不再到書田齋上課,顧清裳便沒了興味。要她每天面對顧桑落,那還不如回自己家躺着,做個才女也是很累人的。
書田齋就此正式解散。
要說書齋解散最高興的是誰,莫過於柔兒表妹了。
桑落有更多的時間和她一起玩了。
春光明媚,她們每日都過得快活。
時隔三個月,淑慧終於使人傳來消息,聆仙苑新調教了一批少年。
明日去平康坊市,選男人!
桑落將這個消息告訴柔兒,“我的馬車先到相府接你,然後咱們一起去聆仙苑。”
汪思柔從聽到消息,嘴巴就沒合攏過。先是喫驚,再是高興,她就差抱着桑落親兩口了。
果然是好姐妹,這種事也能想着她!
她還從沒去過小倌館。
“那咱們用不用換成男裝?”話本里都這麼演的。
桑落想了想道:“不用,淑慧說了,這間聆仙苑,保密性很強,客人們誰也看不到誰。”
於是第二日,一行三人,外加一個淑慧,走進聆仙苑。
她們坐在一處視覺極佳的包廂裏,圍欄下是一羣美人在跳舞。
歌舞悠悠,別說柔兒,就連桑落心中都止不住的歡騰,這纔是人生啊~
四人坐的地方前面有層極薄極細的網紗,使她們既能看清楚少年們的長相,又不被侍候的人看到。
上來的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少年,個個脣紅齒白,美得各有千秋。
然而——
“有點矮。”
“有些胖……”
“油膩!”
“太娘。”
好不容易上來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淑慧問:“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桑落蹙眉,“要是不醜的話,還挺俊的。”
淑慧:……
不得不說,桑落是懂說話的。
一連看了好幾個,桑落都不滿意。
其實有幾個還是很有些美少年的樣子,可桑落打眼一瞧就報個缺點,叫下一個,讓青黛和柔兒都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自己的眼光審美比桑落差太多。
直到最後一個少年登場,樣貌舉止看起來謙和大方,影影綽綽沾點王佑安的邊。
“這個總行了吧?”
“黑了些。”
淑慧無奈擺手,等少年連同侍候的人都下去,她纔開口,“公主殿下,您是找男寵!若是比對京城二姝的標準,拿魚眼珠比東珠,我勸你趁早還是算了。”
隨着漸漸長成,王佑安和章熙,一文一武,兩位同樣驕傲耀眼的少年,已是京中少女們的白月光,被女孩們私下裏戲稱爲京城雙“姝”。
桑落低頭自省,或許自己的確有些吹毛求疵?
可是那些少年真的不怎麼樣啊~
她準備放低要求,再重新欣賞一遍美少年,仔細發現他們隱藏的美。
簾子再次掀起,先是兩條筆直有力的長腿跨出來,然後是勁瘦的腰肢,頎長的身形……
桑落不由坐直身子,方纔怎麼沒發現?
這個少年就很不錯。
也不知臉生得如何?
等到看清臉……
桑落先對自己的審美予以肯定,然後問道:“你怎麼來了?”
章熙一把掀開面前的紗簾,第一眼便看到一身淡紫羅裙的桑落。
她真的在這裏!
他氣得想殺人,尤其是方纔那些個塗脂抹粉的少年人。
“你在這兒做什麼?”
經過軍營捶打的少年人,已經有了幾分血性,發起怒來煞氣迎面,便是桑落都有些怕了。
“來玩。”她老實道。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平康坊又是什麼地方?誰準你來這兒玩的!”
章熙吼的聲音震天,臉黑得滴墨。見此情景,其餘三個女孩嚇得腿肚子發軟,渾身打顫,然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桑落:
“你兇我?”
眼淚汪汪。
“咱們許久沒見,你竟這般兇我?”
章熙:……
“你不準哭!”
“做錯事,誰許你哭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着急擔憂,別哭了,我再不兇你了……”
“是我不好,不該一上來就兇你,咱們回家好不好?”
桑落委委屈屈地點點頭,被章熙牽着帶走了。
剩下的三人和聆仙苑伶人、侍從等:雖不懂,但大受震撼。
尤其是淑慧,心中氣得想罵娘——顧桑落不做人,明明佔着章熙這樣的極品,偏要來消遣她,還選男寵!
怕是她再多呆一會兒,整個聆仙苑都要被章熙拆了!
等桑落從裏間出來,看到整個坊市都被士兵圍起來,她好奇問:“這裏進了賊人嗎?”
章熙沒好氣道:“還不是爲了找你。”
“哇!柏舟哥哥好厲害,纔去城北大營沒多久,就能調動這麼多士兵了!”
“你見風使舵,溜鬚拍馬的功力也是見長。”
章熙還帶着氣,將桑落帶回公主府。
不等桑落去搬救兵,章熙直接將她拎回淺雲居。
聞到女孩身上那股與她平日截然不同的味道,還夾雜着刺鼻的香粉味,章熙的氣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拉過女孩的手,“啪”的一聲,照着手心就是一下。
桑落疼得一抖。
可她跟其他女孩都不一樣,越是這時候,她越不躲,也不求饒,就低着頭安靜地不出聲。
章熙已經開始心疼。
可爲了她能長教訓,他硬着心腸道,“你哪裏不能玩,非要去那種地方。你知不知道,那裏男男女女都亂得很,你就敢獨自去?哪個小娘子像你這般膽大包天!”
桑落不說話。
“那些少年是怎麼回事?你這小腦袋又在想什麼主意?”
桑落繼續不說話。
“你再不說話我就惱了啊。”
桑落:……
章熙從來拿桑落也沒有辦法。
低頭認命地給被打的掌心吹氣。
儘管他已經十分控制力道,可小手還是紅了。
“還疼不疼?”
他恢復了平常說話的語調。
桑落這才點頭,大顆大顆的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燙得章熙心頭又疼又悶。
這小姑娘,長得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怎這般喫軟不喫硬!
章熙有些頭疼道,“現在能說了嗎?你去那裏幹什麼?”
“找贅婿。”